被爱情逼疯的女人

图片来源于网络

1

秋风吹拂着,此时的太阳已经没有了夏日严酷的炙烤。田大婶坐在一只矮小的木凳上,叉开来两腿摆在黄色尘土的打谷场上,掰玉米棒子。她面前放着一只用竹篾条编织的箩筐,箩筐边缘裂了一道口子,几根竹篾条倔强地跳了出来。田大婶手脚麻利,一颗颗黄橙橙的玉米粒像落雨一般,不一会功夫,玉米粒就铺满了箩筐,盖住了边缘破裂的口子。盛满箩筐的玉米粒被直接抛到田大婶脚边的打谷场上,晾干,暴晒。

田大婶端着箩筐,正准备用有力的大手将剥好的玉米粒抛到打谷场上,此时,她发现她正在县城读高中的大女儿青儿正沿着从学校回来的那条山间小路,向家里的打谷场这边走过来。

她吃了一惊。并迅速转动她灵活的大脑估算着今天的日期。“今天才十五号,还没到学校放假的月底呀”。她思忖着,将手中的箩筐朝地上一扔,两手快速地卷起了袖子,霍地朝青儿走来。

“今天又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你这个时候跑回来干什么呀?你以为我们供你读书这么容易吗?你这个不听话的死丫头!”还没等青儿说出一句话,田大婶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随即想起了两个响亮的耳刮子,青儿本已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暗红的掌印。

豆大的泪珠从青儿的红肿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一向能言善辩的青儿此时像个木偶人一样一言不发。这个平时矜持爱干净的姑娘,此刻一屁股坐在了尘土飞扬的地上。单薄的花格子衬衫领口处已经磨损,袖子上有几处弄脏的污迹。一双白色的布鞋已经染成了灰色,蒙满了灰尘。最让田大婶疑惑的是,青儿那两根乌黑油亮的大辫子此刻随意且松散地散落在肩膀上,散乱的头发在秋风中飞扬。一双大大的眼睛黯然失色,满是泪痕。从头至尾,面无表情。

2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刚刚还努力冲冲的田大婶迅速被一种不好的预感所笼罩。青儿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楞楞地盯着前面的玉米棒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背上的帆布书包耷拉下来,斜挂在瘦弱的手臂上。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田大婶朝家门口呼喊青儿她爹,不一会儿,田家明和他的小女儿小白走了过来。青儿被拥着走进了家门,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合上了。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各家各户丈夫和妻子都挥起了锄头和镰刀,开拓出一块块属于自家的田地。一年年的,他们用汗水浇灌着这些心爱的土地,在秋季到来时这些农民的眉梢上就挂满了丰收的喜悦。用余粮换来的学费正好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去上学。

这样美好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年,田家明和田大婶预感到坏日子又要来了,老天爷是不会这么让这些农民过好每一天的。青儿的突然反常让他们焦虑不安。这个姑娘整天不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盯着家里的窗子,然后流泪,傻笑,脸上的情绪变化万千。

这些天田家的大门都紧闭着。田家明弓着腰,双手交叉在后背,在堂屋里踱着步。青儿坐在后院的桃树旁,田大婶陪在旁边掰着玉米棒子。

“明天一早我要带着青儿去趟镇上,找谢医生看看”,田家明突然出现了后院子门口,用严肃的语气跟田大婶说道。"谢医生或者能看出一些名堂,你带她去吧。”田大婶望着青儿,轻柔地回道。

几声响亮的鸡鸣声在山间回荡开来。此时晨光刚刚从远处的天际传来,露出一些微亮的光芒。田家的后院门被打开,穿着卡其布外套和黑色裤子的田家明提着一个挎包,拉着穿花衬衫的青儿走了出来,他们迎着朝阳的方向走去。

3

秋日的下午,一筹莫展的田家明坐在后院的门槛上抽着旱烟,他吧嗒吧嗒着嘴,随后又吐出一串串烟雾。岁月爬满皱纹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树木陷入了深思,烟斗里的烟叶早已燃尽。田大婶无精打采地歪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掰着玉米棒子。玉米粒不再像以往落雨一般。

“我们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精神病呢?”田大婶开始细数田家不堪的家运,青儿会患精神病这一事实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

田家明仍然盯着远方抽着烟斗,没有说一句话。烟叶早已熄灭,烟嘴还原封不动地停留在他僵硬的嘴唇上。

“我说她在学校好好的读书,怎么就患上了精神病咧?……一定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明天就要去找学校问个清白,看到底是谁害了我们家青儿。”田大婶越说越激动,声音由开始的颤抖变得坚定,她时不时用袖子擦拭着眼睛。

4

县城的高中学校操场上。田大婶看着操场上奔跑着踢球的男孩子们,一个球正好落在她的脚边。田大婶抱着球向一个小伙子走过去,等小伙子走近了,她将球轻轻地递给他。

“小伙子,你……知道高中一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在哪里吗?”田大婶第一次来青儿的高中学校,自然不知道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儿。

“就最左边那一栋的二楼,就是高一的老师办公室,您看到了吗?”小伙子抬起左手向远处一栋灰白色的建筑物指过去。

田大婶顺着小伙子指示的方向走去,心中是愤懑和焦急交织在一起。

在灰白色建筑物的二楼,田大婶找到了一间有人的办公室,询问了田小青所在班的班主任是哪位。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抬起了眼睛,朝大婶这边望过来。 

“我就是田小青的班主任,请问您是?”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脸疑虑地盯着这位妇人。

“田小青是不是做了什么对学校不好的事情啊,你们原谅她吧!”田大婶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话。她认为青儿之所以精神失常,一定是因为违反学校规定而被老师处罚了才变成这样的。

"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作为班主任,我只知道田小青是一个很勤奋很听话的好孩子呀!”班主任被突然而来的询问弄得莫名其妙。

“那我想知道田小青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回家去一句话也不说,还害病了咧?”田大婶开始触及问题的核心,她因为激动心脏砰砰地跳动着,涨得满脸通红。

办公室里一直坐着没有吱声的几位年轻老师,此时都欠起身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发出了轻轻的咳嗽声,然后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这位沧桑可怜的妇人,接着又都转身各自忙自己的事情。班主任一脸茫然。

“田小青是个乖巧的孩子,如果说她突然跑回家,有可能是跟同学闹了小别扭,您可以找她同学问问情况”。班主任不明就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并主动提出带田大婶走到他们的高中班教室旁边。

5

此时正是下课休息时间。姑娘们和小伙子们都聚集在教室外的走廊里推推搡搡,嬉戏玩耍。田大婶想起青儿以前也应该是这样活泼的姑娘啊,可如今……这样想着,田大婶的眼泪就快要流出来了。

田大婶试着将脚步挪到一群正在欢快地说笑的姑娘们旁边,说笑的欢快声顿时停止了,一个个都转过头打探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妇人。

“请问……你们认识田小青吗……我是她娘……”田大婶跟这些陌生的姑娘们说话时心里带着沉重的哀伤。

“小青是我们同学呀,她最近去哪里了呀,我们也没有见到她呢。”一个扎着马尾的脸有点黑的女生首先回答道。

“青儿她回家了……还害病了……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是否跟同学闹了什么别扭哇?”田大婶急切地想知道原因。

“她之前总是跟我们的体育老师走得很亲密,我们跟她也不熟——”另外一个矮个的女生突然插嘴到,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别的同学拉了一下袖子,矮个女生还嘟嘟囔囔地说道“本来就是嘛”之类的语言,只是声音很轻,轻的根本就听不到。

田大婶被突如其来的体育老师弄糊涂了,没想到班主任眼中勤奋听话的青儿竟然跟一个老师关系走得这么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她内心喷薄而出。如果跟这个体育老师有关系的话,也只有他才知道在青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田大婶跟这些女学生打听了体育老师的办公室,据说体育老师今天不在学校,然后田大婶被告知了体育老师的家就在学校后面的消息。随后田大婶就走向了去他们体育老师家门的路。

6

这个平时手脚麻利的女人此时像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掉下了一半的头巾在风中轻轻飘扬着。她来到了一栋略显陈旧的三层楼的房子前,径直走上了第三层楼的最左边的房间门口,略微迟疑了下,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张肥大的面孔从门缝后面伸出来,她冷冷地盯着这个妇人的鞋子询问她要找谁。

“请问……这是高中一年级体育老师……家吗?”在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这个妇人显然有点胆怯。

“是的,请问你是谁?你找他有什么事?”肥大面孔的女人振振有词,接连抛出来几个问题,看起来像是受访者必须交代清楚了才有进门的资格。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时地上下扫视着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仿佛因为她并没有对自己形成威胁,所以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却要刁难人的姿态。

“我想找体育老师……问点有关一个学生的事情”,在步步逼问之下田大婶也没有了辙,只好说出了一点来访的原委。

"是哪位学生?是什么事情?你到底是谁?”肥大面孔的女人突然霍地跳着把门全部拉开,拔高了音量往这位妇人走过来,说话的唾沫星子直往妇人脸上喷过来。

这位妇人被面前这位壮实的女人吓呆了。她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心中的不安堆积地越来越多。

看着妇人没有说话,壮实的女人满脸怒火,叉着腰,用判断的语气向妇人开火:

“你就是田小青的母亲吧!”

田大婶没有答话,低下了头。壮实女人见状,心里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位妇人就是她一直在找的贱女人的娘。怒火一下子填满了她的心间,仿佛埋藏已久的炸药此刻被火点燃,立刻就要爆炸。

“你说田小青这个贱女人到底在哪里?啊,她是不是跑回家了?这个贱货整天勾搭我们家男人,我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还敢自己跑上门来找死”!一大串咆哮从这个壮实的女人喉咙里发出来,她叉着腰,说一句就往前倾一步,把那位颤颤巍巍的妇人吓得不行。

“她害病了……”田大婶心中已经明白眼前这位壮实女人对她发出怒火的缘由,只好用青儿已经害病这个事实来降低她的怒火,希望博得一点怜惜。

“哈哈哈!老天爷啊,你真是很公平啊!这种贱女人,是她自己作孽,就应该收到惩罚!”说完这句话,壮实女人好像了结了一个多年未结的心愿似的,脸上开始绽放出微笑。哈哈大笑之后看也没看对方一眼砰地就把门给关上了。

7

自始至终,那位体育老师都没有走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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