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大约在记忆中的五六岁,我还在老家的老房子中,老房子原本就在那个荒废了十多年新家之上。老房子很老,真的很老,老到那些坚硬的泥土都承载不住岁月的更迭。听爷爷奶奶说,老房子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老房子中爷爷奶奶度过了大半辈子,老房子也见证了那一辈从青春到成熟的故事,而我从小在大人们的怀抱中也倾听着那份留在人们心中的温馨。
我对老房子也是有点记忆的,那时候还小但毕竟那也是我曾有过的第一个失乐园。那时候很期待做饭时间的来到,因为清楚的记得老房子有一台很大很大的风箱,古朴圆滑木质特有的厚重感会给人很踏实的感觉,对于小小的我来说它吸引住了全部的兴趣。看到大人们做饭我会步履蹒跚兴奋的跑过去,吃力的憋红着双脸吭哧吭哧的拉着风箱,看着炉灶的火花灵巧的跳动,感受着暖洋洋炉火的烘烤,贱兮兮的小脸会很满足很满足的笑开了。因为那时家中我那小一辈男孩子还少,我们那一大家子又是很大和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的原因,所以对我的宠爱又过分多一点。大人们对我的夸奖多一点,我也会乐滋滋的帮他们做好这份差事的。当然,这份有乐趣的差事不只我发现了,一大家子中的哥哥姐姐们也眼馋了。他们会和我争抢,快到饭点风箱旁边的座位就会被我们争抢了,然后守着抢到的那份天地静静的等待时间的到来。我是最小的自然是抢不过年长又不懂得谦让的小哥哥姐姐们,一群小孩子野的为一个座位争得面红耳赤,大人们对孩子也属于放养状态,只要不闹的太欢腾就由我们闹。但我是比较无赖的,眼看着自己的乐园被人抢去又无力反抗,就腾地一下坐地上哇哇的大哭。大人们往往会赶紧的抱我起来哄我,顺带着会耐心的以哥哥要懂得谦让的说教来给哥哥们洗脑,他们也会似懂非懂并不情愿的乖乖把位子让给我,我会又一次贱兮兮的挂着泪滴吭哧吭哧的拉着风箱。日常的无赖抢风箱让大人也无法习惯的偏袒,他们会慢慢的协商让孩子们都玩一会。我呢,自然是会占用到比他们更多的时间。烤着暖和的火光不时偷偷的向他们挑衅,以报抢自己东西的仇恨。现在想想,哥哥们那是也会恨的牙根痒痒,哈哈!直到如今,大人有时候也会闲聊谈起那个小小的我有多么霸道和得瑟,这也仍是我儿时的一个梗。
老房子的夜晚是很热闹的,大人们会放下一整天的忙碌,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的谷场上,闲谈着家常。小谷场上有几颗很老很大的古松树,场中还有一个碾谷石静静的矗立在中央,那时的我留恋于那颗干净又厚重的石头和怎么抱都抱不住的老树。我那小小的身影曾匍匐于那一角的小世界下,以为它就是我世界中最难以攀登的高峰,也是我最温暖最值得依靠的天地。我喜欢那时候大人们的怀抱,习惯慵懒的粘在他们的怀里,也喜欢他们把我拥在怀里的那种温暖。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没有感到过不适的感觉,迷恋那份温暖。以至以后不管怎么努力的去寻找,也无法重现那份久违的感觉,或许那份温暖只属于那个时代那个老树那个大石磨盘。除了我怀念的那种温暖外,我还记得老家那深邃又明晰的夜空,我能在夜晚看到满天像彩灯一样的一闪一闪的星星。我会靠在老人们的怀里认真的听他们给我讲哪里是天河,哪里是牛郎织女星,哪里是北斗启明星。他们也会讲给我很多很多的老故事,有古老的神话故事也有老一辈的经典笑料,我会满足的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星,他们那一群人是我的全部是我最坚实的后背,看着这整片的天空我以为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我不贪心,这个世界的一切繁华我可以不要,希望能重温就好了。
不记得多会也不记得为什么,也许是老房子的年岁太大,也许是那厚重的土壤再也承受不住岁月的雕琢,那一片片的砖瓦慢慢的风化崩塌然后脱落在岁月的墙角。我从只会蹒跚乱跑的无赖小屁孩,长成整天到处瞎跑的小屁孩,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大人紧紧捂住我的耳朵,以免挖掘机的轰隆声震伤我的耳膜。我看着老房子的院墙在那庞然大物的铁臂膊下轰然倒塌,散落的砖瓦布满了路旁的街道,我还记得那捡起的碎片曾是哪一角的哪一块,我想若他们改变了主意我还能拼凑出它的原貌。遗憾的是那些砖瓦最终都进入了卡车去了当时的我不知道的远方,大人们告诉我不要伤心因为我会拥有一个更好的新家,我想自己也是该为新家而高兴的,但总是舍不得老房子给我的安逸感。老房子最终也正如所料的那般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平地,庆幸的是老房子的最里层房子的一半因靠土丘墙而被保留了下来,那一半的房子和一些不打算带走的旧物件被计划用土封存于以后的新家房后,旧物件中当然也包括那个到了老年再不能老的风箱。新家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建成了,新房后已经被改造成整整齐齐的样子,完全没有了老房子有过的痕迹。新房子是很舒适的,但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老房子在记忆中,我还记得它安详的模样,我还记得那台老旧的风箱封存在新家的后面,静静的等待时光下的旧人让它重见天日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