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
十月的最后一天了,在感慨时光飞逝的同时,不免为些未能去作的事情而遗憾。这个金秋十月,最遗憾的是错过了一次天文盛宴,观赏紫金山-阿特拉斯彗星。
作为一名曾经的天文爱好者,自己对天上的明星甚是敏感,尤其是清晨和傍晚时的明星。十月中旬的某天傍晚,金风习习拂过竹林,秋天特有草的气息包围着脸颊,残缺的古城墙上的天空分外高远。几点明星遥遥立着,闪现在清澈的暮色中。我以为是大角、天狼星、金星等,匆匆瞥了一眼,便骑车向东。现在回想起来,那其中一颗必然是紫金山-阿特拉斯彗星!
本周在网上,偶然见到众多追星人的图片,很是羡慕。那拖着长长明亮尾巴的来客,如同印第安人醒目的羽毛头饰,何其壮观和鲜明。这些图片自然都是在野外山丘或平原上拍到的。
浩渺的星空,广阔的大地,这耀眼的来客如同一位孤独的舞者,在天地舞台上华丽而优雅地谢着幕,舞台下是全球各地数以百万计地好奇的人类。
再见就是六万年!
“白发有先后,青山无古今。”对于不过百年寿命的我们而言,这遥远的客人其实才是真正的观众。地球这个小小舞台上的芸芸生灵,更像是匆匆的过客,匆匆的演员。毕竟,六万年前,他上次光顾地球时,这小小的蓝色星球还是古猿人的时代。我们的祖先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和众多飞禽走兽一样,匍匐在大自然风雨雷电里。
再次归来,彗星必定如那辽东之鹤,感慨这蓝色星球变化之大。城市星罗棋布,高楼华光溢彩,人类,上天入海,开山翻江,俨然成为这孤独星球的主人。沧海桑田,莫过于此吧?
沧海桑田,于人类而言算是巨大的变化。于彗星而言,未必如此。
彗星来自太阳系最外层的奥特星云。如果说太阳和地球的距离类似一个篮球场,奥特星云距离太阳就类似跨越美洲大陆的尺度,这自然是个骇人的距离。这个笼罩着太阳的巨大的星云里,聚集着难以计数的彗星。它们如同好奇心爆表的八卦观众一样,时不时飞向太阳,来一场刺激而漫长的星际旅行。
有些旅行就是不归的征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直接冲向木星,为地球人奉献一场惊心动魄的天地大对撞。
而我们这个蓝色的星球,地球上那滋养生命的水,很有可能也是来自数十亿前的一次彗星撞击所带来的。彗星与地球可谓有缘。
但是更多的彗星如守约的客人,会定期访问地球,只是周期长得可怕。
在与彗星的相互对视中,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类的渺小。上次划破白日天穹的是海尔波普彗星,距今已近三十年,当时我刚参加工作。她的周期是两千年!她上次回归时,我们脚下的大地还是楚汉相争的时代!
与动辄千万年的回归周期相比,周期仅七十六年的哈雷彗星最为亲民。毕竟,运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在一生里邂逅她两次,与她来一次七十六年的相约。何其浪漫!
1812年,人类仰望着空中那炫目的彗星,看她拖着数以百万公里长的尾巴,昼夜横亘在浩渺的天空,如一个神秘莫测的女巫。当时拿破仑的六十万大军刚刚杀入东方辽阔的俄罗斯大平原。大家不知道这彗星寓意着什么,但是战争总归不是好事。
美剧《权利的游戏》第一季时,暮色的天空中,一颗硕大的彗星拖着诡异的尾巴,陪伴着戈壁沙滩上穷途末路的龙母残部。这彗星自然寓意着噩兆。
今天的人类自然不是两世纪前的人类,彗星不再是厄运的符号,观星也无关穷达。星象从最神秘、最高深的学问一下子跌落成为最无用、与烟火无关的学问,如同那屠龙之技。
但是人类总是最好奇,也最会思考的物种。“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们对于这遥远的来客的憧憬与好奇赓续不断,我们有遍布全球各地、数不清的天文爱好者。他们辛勤耕耘,孜孜以求,每夜都有数不清的小型天文望远镜扫描着夜空,追寻着星图上每一个陌生的过客。
哈雷彗星、百武彗星、海尔波普彗星、苏梅克-列维彗星......都是普通人发现的彗星。他们才是真正的追星一族!
还记得三十年前,在黄河边的豆地里,夏虫鸣叫声织就一无形无边的大网,一直延伸到星星点点的银河里。在河对面小城的微弱灯影里,我和朋友打着手电筒,看着星图,睁大眼睛寻找着那颗神秘的彗星。那是一个旁人以为可笑的行为,但是确实浪漫的行为。
几天后,在小小的天文望远镜的目镜里,那长着尾巴的彗星总算出现了,可爱如一个活泼的蝌蚪。
海尔波普彗星,你这颗两千年回来一次的神秘客人,总算和我拉着手指,相视相识。那份怦然心动,如初恋一般,永远清脆地回响于心。
感谢彗星,携着我瞬间的回眸,记着我微小的祝愿,印着我青春的浪漫,踏上永世的来往和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