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有完没完》:一碗吃到最后才从碗底冒出一片牛肉的兰州拉面

   当看到导演“王啸坤”三个字时,我以为这应该不是歌手“王啸坤”。后来一了解,才知道是同一人。这部《没完没了》是他首执导筒的处女作。


   一部由歌手导演的电影,曾一度让我丧失观影兴趣。但看到“范伟、贾静雯、林更新、薛之谦......”这样一个cast,我最终决定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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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春、爱情等主题泛滥的时下,一部都市喜剧,愿意俯下身子去关怀都市底层群体,是难能可贵的。这也体现了导演初出茅庐,就要挑起一份社会责任的野心。


   影片选取快递员为叙事视角,准确而讨巧。当下都市的芸芸众生,快递员是最与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又最易被忽视的群体之一。他们就像蚂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一刻不停地奔波在都市的各个角落。他们很重要,我们每个人都离不开;他们又很渺小,渺小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一位快递员,就是都市底层人的缩影。再往他的身上贴上“年过中年、离异、抚养读中学的儿子”等标签,于是每个挣扎在都市生活重重压力下的我们,都能或多或少地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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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部类型片,就要有该类题材的特质。都市喜剧,就要喜剧的基本要素。从主角的选择上,我们看到了导演的考虑。范伟从形象上,符合人物需要,多年和赵本山的合作,又自带了喜剧“光环”。他个人本身,就能很好地把影片主题和体裁结合起来。


   再加上段子手薛之谦、中二青年林更新、“万星人女神”孔连顺、金发碧眼高鼻子“中国人”麦克隋,甚至另类“星女郎”张美娥等人的出演,还有给男主人公取名“范矗”,黑帮大哥的“大舌头”,医生通过排除法确诊范矗患前列腺炎,等等这些无不提示着观众,这是一部喜剧片。


   说到底,演员只是剧情的载体,细节只是添在锦上的鲜花。对于普通观众而言,一部电影的好坏,主要取决于它讲故事的能力。《有完没完》倒是很用心地选择了无限循环的叙事模式。


   自从1993年《土拨鼠之日》上映,开启了无限循环电影这一新品类(不能算作一个独立类型),之后类似电影便陆续登台亮相。其中不乏观赏性与商业性兼具的佳作,如《灵幻夹克》、《恐怖游轮》、《蝴蝶效应》、《明日边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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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有完没完》在叙事上,并无新意可言。但无限循环的叙事模式,却十分契合影片要表达的主题,也为艺术创作提供了足够的发挥空间。


   范矗是4月1日的生日,这天意外中了5000万的大奖,从此便陷入一个无法抽身的循环当中。永远的4月1日,永远的生日,永远拿着彩票不能兑奖,永远的5004.1元存款......直到影片最后,范矗不再犯怵,勇敢地改变了自己,他才从这无限循环中解脱出来。


   这样的情节设计,实质上是在暗示观众,如果我们不能以积极的态度面对生活、改变自己,甘于当一个任凭生活摔打的木偶,那么我们实际上就是走入了一个可悲的死循环,一天一天地重复着昨天,直到永远......细细想来,这是一种多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也正因为这样的无限循环,范矗才得以用每天5000元的“续杯”,体验了他作为一个都市底层人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上层生活。一阵浮华过后,最终在对儿子戚老师(贾静雯饰)的爱情、对儿子的亲情的双重激励下,发现了生活的真谛,喊出了影片的真正主题:活出个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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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就是在影片临近结尾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部电影不叫有完没完,而是叫活出个样来。


   关注都市底层群体有多种角度,从活出个样来着眼也并无不可。可这么一个并不算深奥的主题,要到最后才能水落石出,对于一部都市喜剧来讲,还真的让人颇有些尴尬。


   正常的叙事逻辑,应该是通过改变前的“没样”和改变后的“有样”之间产生鲜明对比,以剧烈反差突显影片主题。从情节设计中,倒是看得出来导演所做的努力。然而,毕竟是新手导演,不可避免存在差点火候的毛病。

   影片一开头便极力想把范矗塑造成一个喝矿泉水挂账、拿人油条、用半截油条换小孩棒棒糖的市井无赖。还设计了给直播主播麦克隋送货趁机偷懒,给失恋跳楼男薛之谦送货对其跳楼漠不关心、把宋祖儿被偷的钱包偷回来却被误认为小偷(话说这位出演《宝莲灯》哪咤的小姑娘是越长越漂亮了)、为被黑帮大奔撞的张美娥打抱不平结果在双方之间搞平衡4个场景。


   可是,喝矿泉水挂账、拿人油条可以理解为街坊关系好。抢棒棒糖本大可不理小孩大哭,扬长而去,可偏偏要去哄。这是“没样”吗?与其说是无赖,还不如看成性格活跃的中年顽童。


   除了送货偷懒勉强可以看成责任心不够、比较“没样”外,看到人跳楼、看到黑帮欺负人,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民众,你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呢?这是“没样”吗?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把偷走的钱包偷回来,不小心被误认为小偷,虽说方式不光明正大,好歹也算见义勇为,这里面何来“没样”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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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剧效果产生于前后对比的强烈反差。影片前面的“没样”并不明显,后面的“有样”也并不怎么样。无非是突然“开挂”,犹如歌神附体,帮助麦克隋拉场子;犹如幸运之神附体,给薛之谦带去了情人的表白;犹如战神附体,把黑帮打了个落花流水。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自从活出个样后,把偷走的钱包偷回来,神奇地没有被误会了。


   好的悲剧,让人哭着哭着就笑了。好的喜剧,让人笑着笑着就哭了。犹如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那就是笑到哭的典范。对一部都市喜剧,本不必提过高要求。但笑着笑着就尴尬了,肯定是不对的。


   让人同样尴尬的是,影片把无限循环作为了触发主角改变自我的关键,这也应该是全片最核心的部分。可看到的是,范矗发现自己陷入无限循环后,利用无限“续杯”的5000元,过上了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奢靡日子。


   且不论5000元够租一辆迈巴赫,却如何租得起游艇、载一船辣妹嫩模出海的逻辑纰漏,单说范矗从想将一夜情发展为二婚,结果被骗子狠揍,到为戚老师在教学楼下唱革命歌曲,结果出糗而发现儿子的内心世界,我们会遗憾地发现,原来这精心安排的无限循环似乎是多余的。

     

   按照影片的逻辑,把无限循环的整段剧情从片中全部抽走,直接让林更新安排范矗和戚老师相亲,然后再设计一幕范矗到学校向戚老师表白的场景,基本上也能达到触发主角改变自我的效果。这又很尴尬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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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说,现在拍好一部喜剧不容易,拍好一部关注都市底层群体的喜剧,就更不容易。王啸坤作为初执导筒的新手,能把这样一个并不新奇的故事讲出三分色彩,已是殊为不易。他对影片节奏的把握,以及情节细节的处理,已超出了我对一名处女秀导演的预期。特别是他对社会现实命题的表达欲望,让人看到了年轻一代电影人的社会责任和价值追求。这些都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另外,范伟的演技始终在线,贾静雯的表演也中规中矩,薛之谦、张美娥等配角也是本色演出。


   总得来说,《有完没完》像是一碗并不十分美味,且吃到最后才从碗底冒出一片牛肉的兰州牛肉拉面。虽然称不上味道正宗,起码入口就有牛肉香味,关键的是,你最终还是会吃到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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