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女王
艳燕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最为矫情的一个,她居第二没人妄称第一。我和艳燕是在上大学时举办的联谊会上认识的,她是最受欢迎女王,一晚上频频收到男生邀请,舞池里最绚丽多彩的身影是她,而我是最孤单女屌丝,四四方方的木头桌子上陪伴我的只有一杯红得跟油漆似的勾兑果汁。
“女王”的围绕者太多,为了躲清净她便飞到整个会场唯一清净的我的旁边,她身子妙曼地坐下,白皙好看的兰花指翘起,两只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子抿了一口“油漆果汁”,也许味道着实不得她的喜欢,她愣是干呕了两三分钟,眉头皱得也是我见犹怜。男生们见状心疼地“要死”,才一会功夫,我们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奶茶、酸奶和鲜榨果汁。我抬眼瞧了瞧她,目光暗搓搓地在她身上游走了一番,也得到了“我确实应该孤单”的结论。
艳燕向我打了招呼,推给我一被奶茶,我翻了个白眼,摇了摇手中的果汁,不拘小节道,“我只喜欢勾兑的。”
她一怔,向我展示了正确的“翻白眼”,嘴巴里念念有词,我猜想大概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内心翻滚得想举拳头。
无巧不成书。我与艳燕选择了同一科选修课,每周至少见两次,她换男伴的频次也被我全程见证了,我喜欢坐在后排听课,她也总是带着男伴坐在后排,一节课下来,老师的讲的没听清楚几句,她那嗲嗲的“讨厌”“你真坏啦”……倒是听到要吐了。选修课考试,她又与我同桌,余光见到了她频频故意碰我胳膊肘想要问我答案,我假装不知,“女王”生气了,考完试便跟男朋友诉苦,于是我便被她男朋友狠狠警告了一番。
大学校园如此之大,学生如此之多,我却依然保持着每周偶遇她一两次的频率,结束了四年大学生活。
工作后,找不到工作的我,经同学介绍去了银~行跑业务,好巧不巧的缘分又将我和艳燕牵到了一起——我们成了同事。
艳燕很会讨人喜欢,这点我不如她,差别如同云泥。她经常会在别人面前营造我与她是关系密切的“校友”,非常在意我的感受,很会维护我、为我撑腰的感觉。
我也懒得澄清,她那么能吸引其他同事的目光,我乐得“狐假虎威”之中。
职工食堂的饭菜从来没征服过艳燕的胃,涂着丹寇的兰花指总是在各个菜品上指来点去,“品头论足”,她的喜好经常能引起单位一大批男员工的“随声附和”,大厨每每看到那翘起的手指头就会额头冒汗。
艳燕是有个人魅力不可否认,她的工作能力也是可以的,没见到她出去跑过几次单,却在半年业绩总结会上,作为新人当了一回黑马,超过了诸多销售骨干,成为了新一任的销售精英。行长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高兴地拍着艳燕的手,直言这是老天派给他的“幸运女神”。
于是乎,在继“女王”这一绰号之后,艳燕又成了“女神”。每个月的例行会上,艳燕都是老板用来激励员工的榜样,男员工纷纷跑去求她赐教秘籍,女员工皆是一口口鲜血、一个个白眼朝“女神”那飞,我无比珍视这份工作,对除了工作以外任何可能影响我心情的因素全部屏蔽,专心研究业务知识,认真挖掘潜在客户,跟业务大佬学习与人打交道的技巧。
艳燕被捧得极高,也不吝传教给别人成功经验,但是否贴合自己的实际就仁者见仁了。当那个兰花指在我额头前晃来晃去打算向我“传道受业解惑”的时候,我直觉得眼花缭乱。末了,她伏在我耳边说了句“无论如何你就是不行”。
我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说法,笑着对她说,“以后还需要跟你多学习。”
艳燕捂着嘴巴笑得花枝烂颤,挺着傲人的身材告知我这就是我最缺乏的“宝贵经验”,我看着那道如马里亚纳海沟般的沟壑,又垂眼瞅了瞅自己的“飞机场”,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她的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扭着挺翘的胯臀,摇晃着红色的兰花指去了经理办公室。我打了个冷战,以前上学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那“海沟”如此吓人。
艳燕自从工作了以后,相亲局不断,她对自己的相亲对象要求很高,无论钱、权、样貌至少要占两个指标,所以男友虽然是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每个的质量都还是很高的,富一代、拆二代、红三代、小模特、暴发户皆有之,但“女神”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无论哪个都不曾献出真情,她在充当“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绊脚石这个角色中乐此不疲。
也不知是好运用过了头,还是她对恋爱多过了对工作的热情,年终的业绩大会,艳燕以倒数第一的成绩惊愕了所有人,经理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老板周身的气压也低到冰点。我却成了那匹黑马。在这个用现实说话的社会中,能力魅力往往会超过情感魅力,即便艳燕装着不以为然,依旧如往常羁傲不逊,但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员工确实少了不少。
一个自主创业的“潜~力股”追了我一年,模样一般,但性格还不错,老妈一直劝我试试 ,我便同意了交往。在第一次约会的饭店里遇见了艳燕,她走过来跟我打招呼,眼睛瞟了瞟我对面的“潜~力股”,“ 潜~力股”也朝她点了点头。
要不怎么说艳燕就是“女神”呢,可以化电灯泡为神奇,在跟我寒暄了几句后,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却跟“潜~力股”大聊特聊了起来,从股~市行情到娱乐八卦,从红军长征到市场经济,从施瓦辛格的肌肉是真是假到宝马哪个车型比较靠谱,“潜力股“”很尴尬,我很厌烦,艳燕异常兴奋。
上菜后,艳燕兰花指又翘了起来,每个菜都吃出了仿佛出生贵族的仪式感,最后又一如既往地给出了一番点评,牛排不如神户的入口即化、芝士龙虾烤的太焦拉不开丝、蔬菜沙拉用了千岛酱而不是沙拉酱、红酒喝出了刷锅水的味道……“潜~力股”看了看我,给了我一个她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结账的时候,艳燕说有约要先走,临走时留给“潜~力股”一张名片。
我睨了眼名片,粉红色的卡面,隐隐散发着迪兰香水的味道,透着一股腐朽的装逼格之感。
我对“潜~力股”说,“收起来吧,我不会吃醋也不会反感。”
“潜~力股”犹豫着伸了伸手,还是将名片收入了钱夹,我瞧见了他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喜悦。
这次的饭局后,我和“潜~力股”没有再联系,一个连一张名片都无法拒绝的男人,要来有何用?
半年后,我因为业绩突出被调到了分行,在一次培训会上见到了以前的同事,说艳燕又换了新男友,是那个追了我一年的“潜~力股”,听说两人同居了,艳燕还坐了一次小月子。
我呵呵一笑。
同事面露尴尬想劝我两句,被我岔开了话题。
一切都要看淡,能被我及时止损的感情,何来不是一种幸运?
28岁生日旅行的途中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个研究稀有金属合成的科研人员,模样秀气却不羁,违和又融洽的撞色男,恋爱一年后我们走入了婚姻殿堂。
在我们的婚宴上,是我近两三年后再一次见到艳燕,她的容貌变化不大,但气色不如之前好,性格一如既往的矫情,喜欢捂着嘴巴嘲笑和点评各种不能入了她眼的摆设和菜品,还有各种她瞧着不行的男人和女人,她的身边没有跟着“潜~力股”。
我挽着老公来到她那桌敬酒,她桃花滟滟的眼睛似勾人魂魄的电波一个劲而地在我和老公身上盘旋,一身红色的鱼尾抹胸裙,完全抢了我这个新娘的风头。
我真诚地感谢她来参加我的婚礼,也祝愿她今后能够幸福。
她嗲着声音说,“我是单身,哪里来的幸福?倒是希望新郎官能帮着物色一个,不用太好的,照着新郎官的模样找就行。”
老公礼貌地笑了笑,“这恐怕不好找了,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已经被预定了,签的合同还是一辈子。”说完,他朝我宠溺地笑了笑,我回以微笑,挽着他又去了别的桌。
之后我怀孕生孩子,都未曾再见到过艳燕,听说她结了婚,又离了,听说她给行长当了小三,车子房子买了一大票,燕窝当水喝,听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是方是圆自己说了算,或平淡那就让自己耐得住寂寞,或轰烈那就拍着胸脯说无愧此生,话本里的爱情故事永远是存在于话本当中,再完美的爱情都要落在地上接接地气儿才算过日子,两个人合适,其他人就算再好也不要奢求,因为这块庄稼里种的菜就是给你自己吃的,吃了别人地里的会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