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名画解读」作品是尼古拉斯·普桑的《波塞冬的凯旋》。
海王,不对,海神波塞冬作为海洋霸主,他的标志性武器是三叉戟,其实就是大号鱼叉。他经常驾驶四匹白马拉动的黄金战车,飞驰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一群海中女仙和海豚等海中生物常常伴随左右,场面可以说相当拉风。
普桑的这幅《波塞冬的凯旋》描绘了波塞冬成功劫夺安菲特里忒当海后的故事。画中左侧手持三叉戟、驾驶四匹骏马的就是海神波塞冬,C位的女子就是海后安菲特里忒。
整幅画人物众多、色彩饱满,但却多而不乱、沉稳有序。因为这幅画采用了最经典的三角构图法,全画以海后安菲特里忒为中心,左侧的白色马匹和右侧背对观众的裸女,头部均朝向中心的海后,脚部均向画外伸展,由此形成第一个三角形。
外围的波塞冬视线和姿态望向中心的安菲特里忒,最右侧的一对海洋小神姿态朝向画外,与背对观众的裸女形成交叉,避免了重复单调,但他们的眼神和黄色布料朝向中心,形成向内的势能,由此与波塞冬一起构成第二个三角形。普桑几乎所有作品里面,都隐含着一个复杂但又合理的、精心设计的几何结构。欣赏他的作品的乐趣之一就是发现这种潜在的几何结构。
虽然三角构图往往带来理智感和稳重感,但也常常给人活力不够和呆板的印象。不过,普桑这幅《波塞冬的凯旋》却很巧妙地规避掉了三角构图的缺陷。这幅画巧妙地使用了随风飘动的布料,这些布料带来的流动感使整个画面活泼热烈起来。除此之外,海后的座驾海豚们的造型呈活泼的圆弧状,海神的座驾四匹宝马也是姿态各异,矫健的身姿与座驾上的波塞冬相得益彰,给本已男性荷尔蒙爆发的波塞冬更增添一分力量和动感。
作为法国古典主义绘画的奠基人,普桑的这幅画充分展现了其古典主义艺术理念。所谓古典主义就是在文艺理论和创作实践上以古希腊、罗马为典范,从古希腊、罗马的神话、文学、历史中借鉴主题和情节,强调理性而节制情感,追求构图的均衡与完整,强调精确的素描技术和柔妙的明暗色调,造型呈现出雕塑般的简练和概括,追求古代静穆而严峻的美。可以看出,普桑这幅画中的人物表现形式是非常古典主义的,三角构图自是不必说的,画中的人物描绘遵循着严格的素描要求,情感上充满克制,有着雕塑般的凝练,对于这样一幅高歌凯旋的画面来说,里面的人物确实显得过于冷静了,好在流动的布料、活泼的海豚、矫健的骏马等中和了人物的沉静,使整幅画呈现既稳重又热烈的气氛。
我在“古希腊神话和名画”专题视频第三集中讲过,安菲特里忒是被强迫成为海后的,并非自愿。不过,普桑这幅画似乎将这一对强扭的瓜表现得过于甜腻了。
普桑笔下的海神大人身强体壮、英姿勃发、春风得意,一副事业与爱情双丰收的样子。画面右上方的爱神丘比特的箭正对准波塞冬,陷入热恋当中的海神大人正深情款款回头望向他的海后,一些小天使们正向这对新婚夫妇撒下祝福的花瓣,表明这是场受到祝福的美满婚姻。普桑这幅画成功让我们忘记安菲特里忒是被强迫成为海后的,这不,为了成全这一美好和谐的画面,画里的安菲特里忒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被强迫的,她表现出的神情是新婚女子幸福和羞涩的样子。
但是,这真的单纯在歌颂一场美满的婚姻吗?
当然不是!
普桑是谁?他可是画家中的哲学家,会这么容易就让我们看透吗?
当然不会!
C位,这个词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一群女人拍照的时候,简直就是大型修罗场现场,谁都想艳压群芳,老娘最美!大家随我将视线看向画面右侧:
三个女人一台戏,面对右侧如此扎眼的两位女子,下面,请原谅我斗胆对海后此刻的心理活动进行一番揣测:
“右边那两位小贱人是哪冒出来的?居然这么抢我风头!那位背对观众的,竟然比老娘占据的空间还大!要死,居然凭一个背影就赢了我!还有最右边那位,一双不知羞耻、毫无畏惧的眼神看着我,关键长得确实有几分颜色,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位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据说她就是波塞冬著名的情人——蛇发女妖美杜莎。在罗马神话中,美杜莎原本是雅典娜神庙里的祭司,因为长得貌美,被波塞冬给看上了。波塞冬在雅典娜神庙中强暴了美杜莎,玷污了雅典娜神庙,结果雅典娜一气之下将美杜莎变成了具有石化能力的蛇发女妖。画中这位女子的发型被饰以一条条珍珠发饰,似乎暗示她就是蛇发女妖美杜莎。
那位以背影艳压群芳的女子,因为没有明显的象征物,无法具体确认她是波塞冬众多情妇中的哪一位,连波塞冬身后扬起白色布料的女子也很有可能是其情妇之一。
这几位拿着布料的女子都是波塞冬的情妇,普桑在画中是有暗示的。请看右上方丘比特下方的一位小天使,他手里拿着没有弦的弓,做出射箭的姿势,箭却朝不知名的地方飞去,这与丘比特有明确目标的射箭形成鲜明对比。最右边的小天使还将暗示爱情的花瓣洒向这两位女子。这是否在暗示,老婆只有一个,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对各路情妇的爱却可以是盲目泛滥的。这没毛病,因为波塞冬并不是什么专情的种,他的风流韵事虽然不及弟弟宙斯多,但情人也是一打一打的。
对于老公的风流韵事,海后安菲特里忒似乎很少吃醋,她不像天后赫拉那样,天天捉奸打小三,所以安菲忒里特一般被认为性格温和娴静,在古希腊神话里戏份也很少。但是,海神大人别得意太早,如果你老婆温柔懂事还不吃醋,那么,很有可能她并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