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觉得父母老了的瞬间

远嫁,父母又不来家住,是我前几年的心病之一。常常懊恼伤神自己不能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逢年过节给父母送节礼,娘家有事不能及时赶回去出力出人情。

给他们钱,不要,更不舍得花。

自从有了网购,我终于找到了尽孝的路径。先是给他们买衣服,不多,一年添置一两回。他们千叮咛万嘱托不让再买,嫌我买的贵,说家里街上便宜又好。

后来,买吃的。那些我觉得健康的食品,我先买来吃,觉得真的好吃了,再寄给他们。吃的东西他们会不舍得浪费和扔掉,必须及时吃。想明白这个道理,我暗自乐了很久。

有一次吃到皮薄好剥的橙子,香甜多汁,赶紧再下一单给家里寄回去,农村收快递不方便,每次都是寄给弟弟,让他当搬运工,周末带回去。后来,弟弟说:老爹老妈每天晚饭后,剥开一个橙子,俩人分着吃,边吃边不住地说确实好吃,就这样,成了每晚固定事情。那一刻,我觉得,父母老了。那之后,我脑海里常常想象他们吃橙子的画面。

父亲一直是个对新事物有强烈好奇心的人,常常跟我们讨论新闻事件、城乡差别,对城市人的生活方式挺向往,希望我们在城市里越过越好;刚兴起智能手机时候,常常会跟我们打听手机的各种功能、原理,戴上老花镜满脸兴致地看我们给他演示,感叹科技的神奇。一说要教教他怎么用这些功能,他就以太费钱为理由不要去学着使用。直到有一天,再说教他用这些功能时,他说“我们不会玩这些,也用不上”,这一刻,我觉得他好像老了,没有了好奇。

妈妈是个从来不叫苦叫累隐忍刚强的人,今年春节,抱怨起家务琐事和婆媳矛盾时,她说“唉,你说我也不是机器呀”,那一刻,我觉得,妈妈,她也在老去。

通电话,他们只关心我吃饭了吗每天是不是还是很忙孩子饮食起居学习如何,听我絮叨的时候居多,有一天,他们听我絮叨完了,试探着说“我跟你说件事,我的腰有点疼,医生说要扎针,你说能不能扎针”;再有一天,他们打电话来说“要给弟弟的孩子买奶粉,问问你这个牌子的奶粉敢不敢买”;再有一天,弟弟说“你有空打电话回家时顺便劝劝父亲,我们在家讲的道理他不听,他只听你讲的话”;再有一天,我发现,他们把之前跟我说过的事又讲了第三遍。

慢慢地,他们想明白了自己身体不能有问题,有不舒服的地方不再藏着掖着不吱声;慢慢地,我成了他们的主心骨,我讲的道理他们奉为真理。

我知道,他们老了,我必须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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