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没有绽开的花朵

我叫楠楠,是个女孩,在1992年出生于一个小小的乡镇,我从小比较沉默寡言,因为上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妈妈很伤心,但是也很坚强的撑起了这个家。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很宝贝我,但是我还是很孤单,且害怕。

幼儿园的同学会有意无意的嘲笑我没有爸爸,我想反驳,但没有勇气,只有眼泪总是不争气。天是晴朗的,阳光是炙热的,我内心是幽暗的。带着莫名的期盼,一个同院子的小哥哥,走了进来。他在他妈妈的要求下,承担起保护我的任务,有人欺负我,他就打回去,有人嘲笑我,他也打回去。所以不意外的他被叫了家长。那个年代的小孩没现在的那么矫情,他们的爸妈知道了这件事后,就在老师面前痛揍了他们一顿。效果很好,我成了幼儿园老大,这下没人欺负我了,我还可以欺负他们。但是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得到了关注。并且我也有了关注的人。

幼儿园毕业后,妈妈因为过于劳累生病了,需要休养。在外公外婆的强烈要求下,我跟妈妈收拾行囊,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这导致小学我并没有和小哥哥在一个学校,他应该是忘记我了,可是我还记得。幼儿园遇到的问题,在小学依旧存在。生活中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个人给予我帮助。我也不敢找妈妈说,因为我经常看到妈妈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偷偷抹眼泪。她应是想爸爸了。

我度过了一个糟糕的小学,导致我上中学的时候成绩相当不可以。初二的时候妈妈跟我谈心,说不希望我就这样平凡下去,希望我加把劲,再争取一下,然后上到小哥哥的那所高中去,考个大学。我只是注意到小哥哥的名字,在多年后再次出现。生活于我有了盼头,并且我也不希望过于让妈妈失望。最后我努力了,有一点小插曲,但是我还是打破了老师对我只能上中专的预期,考上了高中。妈妈为了方便我上学,在多年后,再次搬回了那个小镇。

那一年,我高一,他高三,他很开心很开心,看到我即拥抱了我,然后热情的像他边上那个女孩介绍我,然后他告诉我那个是他的女朋友。哼,果然还是学坏了,高三了都还谈恋爱。但我内心出奇的平静,没有情感的涟漪,就是高兴,高兴再见到他,高兴他拥有一个自己的她。我以为我是喜欢他的,其实是,也不是,或者说孤僻的我让我觉得我自己可能也不配,所以就远远的观望就好。

等我上高二了,他也去上了大学。彼此间会经常的交流。他会问我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也会抱怨他那一直吃醋的女朋友。这段频繁的交流持续了半年多,后来慢慢就冷落下来,我告诉他我要努力了,争取跟小哥哥上一个学校,他极其欣慰。转过身来的真实情况是高二下半学期,我确诊了急性白血病休学了,我没有告诉他。妈妈的头发很快就白了,我想她是绝望的。两个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一个已经离开,一个即将离开。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撑了近一年,也许都没有一年,离开了。我于幼年失去父爱,年少时母亲一直有很好的顾及我的感受,我依旧生活的很得体。我是幸福的,我告诉过妈妈的,我是爱她的。

最后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整理了很多我之前秘密写下来的书信,有写给小哥哥的,更多的是写给自己的日记、明信片。我把对未来生活、爱情的期望,以小哥哥为载体,书写开来,然后在文末,写道也许不是你,但是我希望这个人像你一般阳光而又宠溺我。我也写我真正暗恋了谁,讨厌了谁,亦或是想成为谁。我握笔的手逐渐颤抖无力,但是我就是坚持,再坚持,用笔记录下我短暂一生来不及做的白日梦。

于一天清晨,我离开了。最后的最后,妈妈抱着我,紧紧的,我不再害怕,只是担心妈妈太过于难过,我眼睛睁不开,无尽的疲惫,感觉针眼好像拔掉了,感知不到化疗那厚重的药水力度,难得的一丝轻松,我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就这样,就这样吧。

我嘱咐妈妈把我装在半岛铁盒里的书信,全部带给他,然后可以的话,希望他来送我最后一程,承载着我的那些白日梦,过来再次守护我一程,我觉得这一次我可以任性的提要求。妈妈一定会做到的。

我想说的,还没结束。

女孩离开的当天妈妈就找到男孩的妈妈找到了男孩,并当面移交了铁盒。男孩随车及时赶回去吊唁了,从未见他如此悲伤过,痛哭流涕,若干年后我才依稀感知到一些内里的悲伤情绪。男孩的女朋友后来知道这件事,大吵了一架,这样的场合下明显双方都是冲动的。所以他们共同的一个好友去劝说,这个好友也是位姑娘。劝着劝着,男孩和前来劝说的姑娘在一起了,毕业后就结婚生子,在开放二胎前就生了两个。在朋友相聚的时候会有人提一下楠楠的事情,男孩说书信的复印件还留着存在铁盒里,原件还给阿姨留作念想了,人已经走了,回忆就留给他自己和阿姨吧。男孩会经常去看望阿姨,后来认了阿姨作为干妈,逢年过节就爱带着孩子去要红包,然后盯着阿姨把财产的遗嘱立下来给到阿姨的子侄。这一切都是一次喝醉后他的老婆说的。他恋爱的对象也许足够复核他的白日梦,但是最后选择的老婆却很好的替他守护住了内心的那朵没有绽放的花朵。

我本来想抒情的写下,但是我没法描述,因为我不是当事人。不过我也有了一个模糊的感知,就是最让人心酸的句子,可能就是躺在那个铁盒里的那些满是文字的书信。

会有告白之词,会有爱慕之意,也会有感谢,因为那样的病坚持那么久,已然是想着拼一把然后自己当面去跟男孩把话说出来。我还猜女孩也许会说她自己也有喜欢的男孩,可惜来不及了。白日梦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美好的,它给没有机会安然走完这一生的人一个机会,去一梦韶华。

很多人和事情,就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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