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和风竟然一点全无,应该算是很简陋的时节吧。
而我宿舍楼下的树树樱花,就这样悄然盛开了。
花,既然开了,那就需要有人来赏。可惜啊,这树下经行的忙人们实在是太多了,甚至不曾有一次抬头一看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有一次欣赏这簇花的机会。当然,这花永远都是低着头的,你不看它,它却能悄悄看着你——就这么俯瞰着从枝下经过的人,盛开着笑而不语,笑而不语……
楼上的我,自然不用费工夫抬头一看,只需要走到窗边,微微探身向远望去,就得以饱览那片喷薄的粉红:那泛着微微粉色的花啊,不似粉红,胜似绯红,只有花瓣的外沿,淡淡地染上了一抹纯澈的红。还有那树纯白,是很有青涩和单纯的感觉,悄悄的一攒藏在叶底,原来,它们也会害羞。那一点淡黄,恰如其分地落在纯白的中心,引出几缕青丝,灵巧的样子为这分可爱屡屡增色。花萼也是淡彩的绿,总是那样的清新,轻轻捧着那朵朵清丽的笑靥。还有几只无厘头乱飞的胖胖的小蜜蜂,一会钻进花里,一会飞下叶尖,一会又在空中绕个大大的圆圈,一会又在柔软的花瓣上撞个满怀,也许它们就是这样,又一次故意,故意把我的注意牢牢吸引在这枝头的花丛,让我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盛放的樱海,心中琐事堆积的巨轮,似乎就这么沉没了……
毕竟还是不能一直淹没在这美好的花海里的,即使我那么心甘情愿。关上门,走进宿舍,我突然想把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保留下来,于是连忙跑向柜子,取出自己的相机,用自己喜欢的架设布局,留下今年最动人的春色。庆幸自己速度快,连打了几次快门,拉了几番镜头,将这幅画景留成了一张张美好的照片。可惜啊,这样的时光也只能永远定格在那照片中,惋惜之余,别无他法。
约莫过了许久,我才有闲暇再来细察这美丽的花。啊!怎么就忽然成了四野的落英!难道是那夜滂沱大雨?或是昨晚阵阵狂风?灰色的水泥地上密密铺上了一层花瓣积成的地毯,灰蒙蒙的空中不时还飘过一两朵的残花,仿佛在这失了色的世界里打着旋,耍着、演着那最后的、送给我的一场美丽的舞蹈,可我知道,要送花儿走的,终究还是人。在狂风的呕哑里,那朵朵樱花盛开的希望也就像那一瞬的流星,不过零落成泥罢了。我抬起了闷在树下的头,眼里只有余在枝头的笑靥嫣然,依然还在一点点地落下,美不胜收……
可我并不惋惜什么,任凭手里的扫帚随风不停——竟是我在葬花!
当我再次抬头,眼中已不见了美丽的樱花,桌前的日光灯还是那么刺眼,就这样一直被闪着,闪着。久而久之,在这彷徨之间,希望就像那一瞬的流星,闪着,闪着,痛快完了,痛定思痛。
长安舒郎
作于长乐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