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发生的城市是一个背靠海岸线的现代化城市。由于离海较远,海风吹到这个城市时已变得疲惫不堪,带着咸味,也带着一阵阵不动声色的躁热。独特的环境造就着这个城市中人们,他们性格缓慢,行动多样,对赚钱计划相当明确,当然也包括谈恋爱和混牌馆的闲暇计划。他们的股票炒的绘声绘色,他们甚至游刃有余的奔波于各大商业场所之间。组成一个个群体的他们在闲暇时间又忙着各自的恋爱,忙着在牌馆碰运气,使他们又不成其为群体。这样的城市似乎在刚开始就被赋予了加缪式的荒诞了。
鼠疫期开端期间,人们不承认这是一场巨大灾难,他们认为人们的死只是小型的感染,这并不会威胁到大众,他们只是有点不安。当得知政府封锁全城,城外的亲人和挚爱不能返回城内,城内的人只能发电报致以思念时,全城的人慌了,开始思念不能相见的亲人和曾彼此有过甜蜜相处的爱人,就像囚徒一般沁在自己内心的回忆里,敏感而忧愁。
鼠疫中期,人们明确了自己的处境,近乎疯狂的购买防疫物品,人与人之间既疏离又紧密联系,他们那么郁闷无聊,又那么恐慌,需要互相倾诉,又不敢过度接近对方,以免把死神招上门来。他们近乎饥渴的翻读关于疫情的报纸,渴望找一条逃出死神的道路。
这这不得不阐述几类人,一类是以里厄为代表的理性且赋予同情心的人,他们永远坚守岗位,为了全城人的健康而奋斗,当他因为强行从民众家里拖出气息奄奄的鼠疫患者而遭人误会时,他虽然顾全大局,却尽力救人性命;一类是以格朗为代表的一辈子对自己的工作近乎苛刻,又追求他写作梦想和心中罗曼蒂克的人,他们是以心生存在世界上的人,他们默默无闻,不懂变通,鼠疫对他们的生活方式毫无影响;一类是以充满热情的朗贝尔为代表的,他尊重事实,不重抽象概念,追求幸福,不挠不屈,总想着逃出城外和女友相见,但最后出于对自己行为会造成鼠疫扩张的羞愧感和对遭受鼠疫的人们深深同情,他放弃私利,选择和里厄走同一条奋斗道路;最后一类人是以科塔尔为代表的,他虽然有点奇怪和神经质,却很是精明,他利用鼠疫中的商机大肆赚钱,在“奋斗”过程中,他甚至看到了鼠疫中的人们已无暇在乎等级和尊卑,这一点在他眼里是那么融洽,他感觉鼠疫是真正的评判者,警察和法官对罪的评判与之相比是如此薄弱,在笼罩全城的最终评判者鼠疫眼里,所有人都得受命,无一例外。在灰蒙蒙的鼠疫期间,他不用受到各种等级层次的束缚,竟成了最快乐的一个人。
鼠疫的后期,人们已经习惯了有鼠疫的生活了,他们近乎麻木不仁,不再想着与情人见面,不再回忆伤感的往事,他们似乎认命了,但并未完全认命,他们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支撑着他们严谨而有规律的活着,电影院里放着重复的电影,商店的橱窗摆的是空空的五颜六色的商品盒,人们还是在外面闲逛,听到鼠疫患者的惨叫就如同听到猫叫那么正常。这个城市还是那么个样子,但城的内心像被掏空了,没了点实质性的东西:比如说热情,疲于奔命,甚至虚荣。
最终鼠疫累了,不再杀人了,人们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生机,但鼠疫又怎会过去呢,它还是会烙在人们的心里,像一个待补的窟窿。
有人说,鼠疫不会消失,它会在暗处潜伏,几十年或几百年后又蓄势待发,那个时候的人们会有了一点经验,但还是不足以打败它。这时的鼠疫变得不再稀奇,它更像是一种人类无法支配的自然力量,潜在压迫着人们的感官和精神乃至性命。对于人,无论他们奋斗或是认命,承受的大的环境和氛围都是不能改变的,而人,若是从奋斗和认命中选择,加缪还是提倡里厄式的奋斗。
加缪说:我想通过《鼠疫》来表现我们所感到的窒息和我们所经历的那种充满了威胁和流放的气氛。我也想就此将这种解释扩展到一般存在这一概念。犹记得希腊有一句谚语: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加缪作品中的鼠疫何尝不是不经世事却掌握人类一切的上帝呢,然而希望会是人类最后的救命稻草。
《浮士德》的开头有一句话特别适用于和鼠疫做斗争的人们:一切无常现象,无非是个比方;人生欠缺遗憾,在此得到补偿;无可名状境界,在此已成现实;跟随永恒女性,我等向上,向上。(永恒女性代表着一种正义和对美好的不懈追求)。
是的,人们尽管生活在荒诞的世界中,但还是得奋发向上,如此才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