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出差,爸爸也不见了。
当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时,不由惊诧万分:神马?家里没人?爸爸去哪儿了?
换了拖鞋,甩下书包,正准备打电话,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是爸爸的声音:“宝,回家了?”声音空洞而遥远,听起来飘渺、无力。我急忙问:“爸爸,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啊?”话筒里的声音仍是那么无力,又似乎很疲倦:“宝,爸爸病了,在医院挂水,冰箱里有食物,自己放微波炉里热一下。我挂完水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爸爸病了????
从来,爸爸都强健得像老虎一样,精力充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可以双手一下将我举得老高,也可以一手拎起一袋大门大步流星走上五楼……他怎么会病了?他在哪儿?
病中的人,都是脆弱、忧伤和孤独的,爸爸肯定不例外,我应该去陪他。于是,我打电话给他:“爸爸,我也来医院陪你。”他无力地轻轻地说:“宝,别胡闹,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手机快没电了,就这样啊,挂了。”
我再打过去,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我用力地搜索着记忆,将自己生病的片段,一点一点地连成片,终于确定了医院的地点与输液的药房,关上门,出发。
街面上服饰店里的音乐声正山崩海裂,记得当初爸妈带我去买衣服,曾愤愤地对营业员说:“声音小点啊!震聋人呢!”
穿过服饰店门前,路边是卖气球的,五彩缤纷的喜羊羊、巧克力式的蚂昨、冰蓝色的心形……它们在夜风中招摇,如往常一样地挑逗着我,我想了想,停下脚步买了个喜羊羊,然后急急忙忙向医院方向跑去。以前,我一哭,爸爸就买喜羊羊给我,那今晚我带喜羊羊给他,他也一定会笑吧!
临近医院的寿司店,卖寿司的姐姐今晚特别热情,特别漂亮,她对我说:“小朋友,今晚是自己来买吗?新品种可以打折哦。”我暗暗思忖:“爸爸肯定饿了,我带二盒寿司给他吧,平时他最爱带我来这里了。”姐姐的手指如蝴蝶般上下飞舞,我在木栅栏边看呆了,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今晚的医院居然人来人往,我疑惑地想:难道这是一个适合生病的日子吗?我无助地在迷宫似的大厅里转悠,越转越心慌,感觉自己迷路了,躲到一个角落里,悄悄蹲下,哭了起来。“小朋友,怎么了?和家人走散了吗?”我抬头一看,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姐姐,一双眼睛如深海的碧水一般,清澈明亮,正微笑地注视着我。“爸爸在挂水,我找不到他。”“哦,这样啊,我带你去输液室。”
一进输液室,于众多的人之间,我一眼就看见爸爸,那个太熟悉的身影,靠在椅子上,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半闭着眼,正半寐半醒。我悄悄走过去,依偎在他膝上,他睁开眼,发现是我,无神的双眼猛然射出琉璃似的光彩,惊喜异常:“宝,你怎么来的啊?这么长一段路呢。”
我长舒一口气,郑重其事地递给他喜羊羊并说明原因,看他笑得眉目欣然不可抑止。然后,打开寿司,一块一块地喂给他吃,一如他平时喂我吃东西一样,庄严而神圣。整个过程,爸爸一直眉眼弯弯,一扫刚才颓唐模样,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英气勃勃和精神焕发。
我所有的惊恐与担忧一扫而光,安全与温暖充塞了我的整个身心。我向邻家叔叔借了手机,向远方的妈妈报平安:“妈妈,你看,我买的喜羊羊和寿司,爸爸多喜欢啊,比吃药还好。”话筒里妈妈的声音那样的甜蜜和温柔:“宝,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比药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