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婊妹 from假装是弯的
看了几篇相关文章,总结文章里的几个批评:
1. 眼前的日常生活也有诗意,日常生活并不是苟且。
2. 远方并不全然是诗意,还有打工子弟远离乡土的辛酸悲哀。
3. 诗与远方的药方是一种逃离主义路线。
4. 文化精英阶层并不懂大众的日常生活,此苟且非彼苟且。
是针对高晓松作词,许巍演唱的新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中的这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这样的批评是必要的,在整个社会被鸡汤歌熏陶的这一时刻。
它让人警醒,顺便挟带阶级理论的私货,补充历史知识,揭示两个曾经的白衣少年如今放弃反抗归顺世界的事实。
但我想来批评一下这几个批评。
并不是鸡汤大法好。
对批评的批评确实有助于思考。思考有助于高潮,高潮中确实有诗和远方。
<鉴于田野只是歌中用来押韵的一个词,就不废言了。
以下分析只对于它的原版: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第一条:眼前的日常生活也有诗意,日常生活并不是苟且。
这条批评完全是阅读理解错误的结果。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这句话并没有否定眼前生活中的诗。
眼前的苟且,不是说眼前全是苟且。它们顶多是包含的关系,眼前包含苟且,苟且存在于眼前。
诗和远方中的诗并不只存在于远方,也可以存在于眼前。
不止和不只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一种单纯的叙述,连接两个子集。
一个是眼前的苟且,一个是诗和远方。且两个子集可以有交集。
不止,不停,不止步于。
里面有动作的意思,它对眼前的态度是主动的。
主动投入日常生活,然后在不够的日常生活里添加诗,添加远方。
第二条:远方并不全然是诗意,还有打工子弟远离乡土的辛酸悲哀。
这句话的意思是,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
这是当然。
如果把远方作为一个时间性的词。
当曾经的远方变成了如今的当下,眼前的苟且就接手了远方。人对眼前总是不满足的。
如果把远方作为一个空间性的词。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远方。
有人的远方是背井离乡的打工,默默向上爬。
有人的远方是某个逃离日常生活的旅游地点,是地图上美妙的向往。
前者多苟且,后者多诗意。
第三条:诗与远方的药方是一种逃离主义路线。
不赞同。
诗和远方不是为了逃离,是为了指导日常生活。
诗,除了是诗歌,还是一种精神性的东西。
远方,除了是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还是一种是未来性的东西。
表面上看,精神和未来都看不见摸不着,是一种寄托性的存在。用虚无抵抗现实,只能给人以虚幻的安慰。
但实质上,现实只是一角,虚无才是支撑现实的冰山。
这本来是无需强调的。
这曾经是我们文化中最重要最根本的东西。
老子说,有无相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有是有用的,是器物上的。无是无用的,是精神上的。
1840年后,师夷长技以自强。
中国文化中只剩下“无”可赞美,“有”被“夷长技”碾压。
1919年后,不用典。
中国文化中的“无”也被弃了。
1979年后,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我们又学了太多的“有”,“无”到现在还在艰难重建中。
所以我们有千篇一律的理想,千篇一律的理想还叫什么理想。
所以我们向往诗和远方,尽管并不清楚知道诗和远方到底指向哪个方向。
但我们并没有在逃离,我们在向着未知的方向探索行进。
带着诗,带着心。带着远方,带着希望。这是人最宝贵的两样东西,它把人从黑暗的荒野中呼唤出来以区别于兽,以立于天地。
第四条:文化精英阶层并不懂大众的日常生活,此苟且非彼苟且。
这句话对一半,不对一半。
如果将苟且分类,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苟且的人各有各的苟且。
精英的苟且也许是大众日夜追求的丰富物质生活,他们在这种生活中沉溺。
而大众的苟且是他们并不会看到的日夜向上爬,为了他们沉溺其中想要自拔的丰富的物质生活。
所以会有何不食肉糜。
而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各式各样的苟且,都叫苟且,都值得深夜痛哭。
最后,高晓松说这句话是他妈妈对他说的,他日后也要对他的儿子说。
这是一种诗性的教育,也是对孩子独立人格的尊重。
如果妈妈都会对孩子说诗和远方的田野,那我们这一辈人,我是说,我们这样的人,就彻底解放了。
对于我来说,诗和远方的关系是:无诗何以去远方,无远方不以成诗。之后会给大家分享一个带着诗歌去远方的我。
愿我们都有诗可念,有远方可期,有苟且可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