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应该是我过去二十多年平淡如水的年岁中,最为跌宕,最为压抑无力的开年。
春节的欢庆即将来临之前,还未来得及悲伤,就得在泪流满面中匆匆告别一位生命独一无二的人。还未等时光的痕迹还未抹平心中的伤痛,还未从跌落的谷涯中爬起,生活就在失落、失望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迎头抛下一颗颗巨石,直至让人醒悟——原来这就是生活吗?
春节的气息到来之际,就像是久旱的大地也会有春天,今天格外凄凉的春节,也因为有一段熟悉的关怀,度过了最孤寂、凄冷的年。但当我准备以前所未有的真诚去接受这样的关怀,生活再度给我当头一棒,原来我所认为的关爱和温暖,不过只是一句“只是随便聊聊”,不过是四个单薄无力的字眼——我想多了。原来一句“我喜欢你”确实是可以放在嘴上随便说说的。那一刻气得恨不得把人叫出来狠狠揍他一顿,但是多年以来的教育和素养在即将丧失理智的时候制止了我,即使是很不甘,也硬生生地掐灭掉自己任何想法。这样的戏码,从来都是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生活真是喜欢和我开玩笑。
2018的戏剧性却还没到此而止。春节的气息刚过,每家每户的门梁和大门上的灯笼和春联还保留着耀眼的红色。Ylsf学院的一百多个人却因为吃了学校孵化园里面名叫康康美食店的饭菜而食物中毒,生活又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很不幸、很倒霉的,我就是那一百多人中的一个,其中几十人是比较严重的,我也是其中之一。
医院里面一轮一轮的抽血化验、一轮一轮的签字、质监局、公安局、防疫局一轮一轮的询问,点滴挂上了一瓶一瓶……让原本清晰的意识变得有些混乱和疲惫。七大瓶,每瓶几百毫升的催吐剂。一直喝一直喝,喝到喝不下,喝到吐,直到吐到完。冰凉散发着药剂的液体,一股脑的充到身体,身体止不住发冷颤抖,第一次觉得喝水是一种折磨。
喝下太多水,还要打泻药,这导致一去厕所,就是很长的时间,舍友不断敲门确认我是否晕在厕所里。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觉得虚脱。从下午三点多折腾到晚上十点半,我被推入血透室。
病床的栏杆外,每张病床上都有一个人和一台充血的机器,我看到不到人的脸,只听到了机器洗血“咔嚓咔嚓”流动的声音。一想到等会儿,我要会躺在病床上,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输出和输入,全身的血脉都惊恐得紧绷。医生一再让我放松,尽管已经打了麻醉,但那种割破血肉的意识是如此的清晰和明显,那种有人在你的大腿上放管缝针的感觉,让人尖叫着抗拒。
一番折腾,总算是插好了管。两条充满了血液连着机器的管子,温热的躺在自己身上,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做血透要两个钟,病床周围变得空空,四周都是和我类似的情况,即将或正在做着血透。
我看着血透室苍凉的天花板,突然间明白大一时问老师的一个问题:“在《家》中,高老太爷濒死之际为什么终于同意了觉慧和鸣凤的两人之间的交往?”当面临生和死的时候,这人世间的事,没什么不可原谅。凡人就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即便是如仓央嘉措这样的佛,面对生死也终究看不破。
那个人我恨他恼他,我恨他的没心没肺,为别人肝脑涂地,却对自己最亲的人是那么的吝啬和苛刻。我曾觉得如果我早一点知道那段过往,在他的生命中,一定得不到我的原谅和温柔相待。如今却不想计较那么多,尽管他烟酒不断,但是在最后的时刻,应该会觉得万分愧疚。
爱情方面被人这么耍,确实让人气得牙痒痒,但是从初中、高中、大一、大二乃至大三我这一直以来对爱情的不自信和患得患失,未尝不是一个错,如果一开始就自信一点,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遗憾和不愉快。网上有一句很流行的话——“错过,是为了遇到对的人。”不是对的人在错过的背后,而是遇到那么注定错过的人,自己心中会更加清楚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走到最后。躺在病床上有几天连动都不能自由动,愿望都变得简单纯粹,只想下床自己上个厕所,想自由换套衣服,想去洗个澡、洗个头。特别是见过隔壁床的阿婆年纪已大,爱人就在身边,却要自己挂号、办手续、看药水、买饭,有天竟连中午饭都没得吃……对于爱情也没有了过多的要求——只愿你是个好人,后半生相濡以沫。
都说医生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我却觉得医生可能是天底下最冷漠的人。救死扶伤是他们的职业,每一个病患和家属共同上演一场人间的至情剧本,医院每天都在上演一场场真人版的生死大爱,我想即便是最温柔的人,也有习惯的那一天。做完血透,因为人手不够,我并没有可以在做完的第一时间回到病房,而是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临近所有人都快做完,此时的血透室已经不再是刚进来忙碌凌乱的模样,血透室像覆了场狂雪,一切又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让人忍不住想起余华写的《现实一种》,医生护士医治病患,刀起刀落,就像我们玩的一种精密细致的游戏。
经历催吐、血透、灌肠、几十针将臀部扎得开花的针,手臂血已经打得缩进去,终于能够出院了。在此期间非常感谢我的舍友,对于她们不太想说出:“谢谢”两个字,这样显得太疏离,然而我发现除了谢谢,我就再也找不到更为合适的词语表达我的感谢了。她们在寒冷的血透室外等了我几个小时,血透前后大概有三天动弹不得,她们轮番在医院为我守夜。我想即便是亲人,所做的也不过这样了。还有我的朋友们,真的很感谢!
题外:
关于ylsf学院食物中毒,所有人都认为是一般的食物中毒,然而这是一起故意投毒事件。最多的说法是“前女友故意报复”投毒,具体事实是如何,我们即便是受害者也不清楚。因为这件事从头至尾被压得很紧很死,所有部门都严紧口风。病患应该知晓自己病情,但是医生也不会跟你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