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殇 诀别 (改编自《温暖的弦》)

    机场。

    “温暖!”一声焦急的呼声,温暖回头,杜心同来了,她肯定是在帮朱临路订机票时知道的。

      “心同,谢谢你来送我。”温暖牵起了杜心同的手,她早就放下了那些过去的伤害,她也早就学会了淡然处世。

      “温暖,谢谢你还帮我那么多。你怎么就走了?”杜心同感激又不解的问。

      “心同,帮我最后了却一桩心愿吧。”温暖从手袋里拿出那个装着占南弦送的项链的盒子,还有一封信,交给杜心同。

      杜心同接过来,忍不住抱了抱温暖,心疼她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只是感觉这一刻,杜心同的心也同样的疼痛难忍了。

        朱临路过来,随手把温暖的手袋接过来,说:“走吧,该进去了!”然后给杜心同眨眨眼,牵着温暖慢慢远去。

        豪华的会所里,占南弦和傅一心品尝着外面难得一见的素食。傅一心拿起一块红莓布丁,大快朵颐之余看到占南弦在看手机。“南弦,怎么不吃啊?真的好好吃哦!”

        占南弦微微一笑,“公司的事而已。”他放下手机,继续作陪。一餐饭下来,已经是九点半。他绅士的站起身,扶着傅一心,“我送你回家。”傅一心满足的点点头,她习惯了这样绅士到不失任何礼仪的占南弦,轻轻依偎在他肩膀,慢慢走向会所门外。

        刚走到门口,高访就打电话过来。“南弦,好像有点问题啊。我刚看到GPS显示温暖去机场,但是过了一会儿又从机场去了梅园小区,梅园小区不是杜心同的家吗?她去杜心同家里干嘛?”

        “哦,可能她去那边看杜心同?”占南弦说道,可是为什么他感觉有一丝心痛,为什么觉得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

        挂完电话,送完傅一心回家。夜色里,占南弦开着车,恍恍惚惚中,竟然又停到温暖家门口。深夜十点了,竟然没有一丝灯光露出来,难道她还没回家?她不是刚出院吗?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不懂爱惜自己。占南弦打开车门,走到门口,犹豫了很久,想了无数缴械投降的念头,就这样吧,即使她傻点,自私点,他还是那么那么爱她,爱到这样的精心策划都不想继续了。

        他按了门铃,没人应答。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他不记得按了多少次了,直到旁边的邻居都探出头来示意他吵到别人了。他忽然发现,他的心有很大的恐惧在升上来,他忽然想起记者会上她悲痛的眼神里好像也写满了冰凉,她那时佝偻着背转身,好像瘦削了很多……他越想,就越觉得窒息。

        ……天渐渐亮了。占南弦的车边,一地烟头。他一双眼充满了疲惫,整晚都在等那个人出现。可是该死,她去哪里了?难道昨天傍晚在老房子真的是她?他不敢想,只是紧紧握了一下那串钥匙。先回公司看看吧。

        浅宇。他的出现让前台都惊了一跳,不是他来的太早,而是一向光鲜照人的占美男占总竟然胡子拉碴就上班了?

        电梯开了,他习惯性的望了那个座位一眼,新来的助理已经早早在座位上忙碌,但不是她,不是他的温暖。他木然的爬着楼梯,一级一级。打开电脑GPS,查看了一圈她的路线,显示她昨晚从机场去了杜心同家,现在呢?现在竟然在来浅宇的路上!他的心一阵惊喜,他要不要待会下去见她?他要不要告诉她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到他身边的精心谋划?他要不要告诉她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跟傅一心结婚?他看着那个GPS红点,一点一点的在向他靠近。

        桌上电话响了,前台打来的,说杜心同求见。杜心同?不是温暖要来?

        他看着杜心同慢慢走进来,他站起来,杜心同微微一笑。“占总,你好!温暖托我带给你。好了,我任务完成了,回去上班了!”

        “等等,温暖叫你给我?”

        “是的,她说该说的都写在信里了,她昨晚已经走了。”

        占南弦觉得忽然一阵晕眩,他双手扶住台面,“温暖走了?”像是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杜心同应了一声,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寒冷刺骨。占南弦摊在椅背上,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红色的盒子下面的信。他不敢看。

        就那样坐了很久,交代了助理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事。他静静的,没有动。慢慢的,他伸出手,缓缓的拿出了那封信,信封上“南弦亲启”,还是熟悉的娟秀的字迹,慢慢打开。

        “亲爱的弦,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过去离开的七年,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弦。

        那些年,思念常常在半夜刺痛我,我想你,很想你,弦。隔着万水千山,我回来了,我靠近了你,我故作冷静。每一次,我都想跟你说我对那时的幼稚感到后悔,我好后悔,好抱歉。但是我却明明看到一切因为我,像多洛米骨牌一样变了,毁了。我内疚,自责。离开的第一年,我都在德国看心理医生,我一年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羞愧懊恼到无话可说吧。

        三年前闯进你的订婚典礼,抱歉了,我可能奢望看看你吧,我那时就是放不下,七年了,我还是放不下,看到你和一心,我很羡慕,我也万般难过。我放弃学业留下来,我想静静待着,看你幸福,我就幸福了,唉,我那时就不该回来的。

        弦,我知道你恨我,这次恨够了吧,余生就不要再恨了。我很谢谢你给我三年的时间留在你身边,我差点又有希望了,我差点以为你会爱我了。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那些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可是我太没资格了,我太莽撞,孩子没了。我痛了很久,我想也许这样也好,我可能真的配不上你的。

        半生流离,我有点累了。弦,对不起,你的婚礼我不来了,我怕我再做错什么。你们很适合,你们会幸福的。

        项链还给你了,因为弦不是温暖的了,弦是一心的。这次,我不想带走什么,我只想带走一个我,只想我从来没来过。我爱过你,深爱过,痛苦过,幼稚过,傻过……那千万种情绪里,唯独没有恨过你,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的错,我没有理由怪你的。只是弦,这次忘了恨我吧,狠狠的去幸福,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的。

        弦,以后的经年岁月,没有我们,终成你我。抱歉我没有勇气来道别,抱歉我再也不回来了,此生永别了,谢谢你爱过我……

                                            温暖

                      2015年9月临别手书”

      占南弦的手指好像冻僵了,一节一节的青白色,握着的信,一点点一点点的从指缝里掉落……这次,她真的离开了,不要他了。心里被懊悔掏空了,她走了,他十年的努力统统白费了,那些摸爬滚打的伤痕,除了伤痕交换的王国,他什么都没了……

      五年后

        占南弦走在纽约的街头,有份名为“柏林失语”的画展海报引起了他的好奇。反正商业谈判早就结束了,这些年除了工作,他的生活一片空白,就如他的心,始终空荡荡的。

        他走进了画展,今天是第一天有记者会的开幕式。选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来。台上主持人正在介绍这个画展的来由,还说因为画家本人在柏林有一段经历,所以那时她画了很多画,就在今天的参展作品里……主持人的介绍有十几分钟,有人下面说,画家是Ciny Wen,近几年爆红的一位画家。

        忽然听到主持人说,请今天的画家Ciny上台来聊聊创作。占南弦的心一下子不自觉紧张了一下,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有个女人缓缓走向主持人,黑色的卷发瀑布一样的倾在双肩,背影瘦削而美丽。她弯腰跟主持人握手,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转身走向了观众。占南弦的心跳都停止了,那是她啊,那是他的温暖啊,她还是那么美,只是比从前感觉自信了,也善于微笑了,亲和力十足的讲起她的几幅作品。占南弦的耳边全是她软软的声音,她说了什么他没听见,听见的只是单调声音……

        隔着那样远,她肯定没看到他。他的激动,她注定也感受不到……一个多小时的记者会结束了,他跑去看她,她拿着手袋,轻轻的站起身,慢慢走了。他跟着她,看她一个人开车,他急忙开车跟着。半个多小时候,她停在一栋房子前。门前种满了盛放的鲜花,还有几株大的蔷薇爬上了窗台,墙壁。

        她走进房子里。一会儿看到她换了家居服,走进厨房,娴熟的开始准备晚餐。她的眉眼间流动着温柔,微微上翘的嘴唇,用蓝色发带扎起来的长发……这样的她,占南弦也在他准备的房子里幻想过很多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停下一辆白色的车,从车里走出一个身形健硕的年轻男子,他背着身,弯腰进去后座搂出一个扎着两个粉色打卡的女娃,嘴里念念叨叨的说:“陆一一,你今天不许在妈妈面前告状哦,都是你让我给你买这么多糖果的!”

        “好的,爸比!可是你要保证下次带我去看大海豚哦!我牙坏了才会告诉妈咪,现在我牙好好的!”软萌软萌的说完,还故意牙齿咬得响响地。

        占南弦僵直坐在车里,他知道那个人是朱临路,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要结婚而已。

        他望着灯火通明的厨房,他们三个,热热闹闹的坐在饭桌前,欢声笑语。他看到温暖疼爱的给小女孩擦嘴,他看到朱临路像个孩子似的索吻,他看到她被他们紧紧拥在一起……

        五年了,她当年那么疼痛,决绝的离开,故意隐姓埋名。占南弦像疯了一样找她,像活死人一样麻木工作,她都不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了。从她在他旧房子消防通道里那几刻,她选择了放手,选择了朱临路,选择了一份等了她10年的情感,虽然那些年没有走进她的心里,却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总陪伴在她左右。只是她不知道,占南弦的婚礼,其实只是为了刺激她永远留下而已。

        眼泪止不住了,多少年遇到多难都没流泪,却在她家门口,如此孤苦多余。爱,终究不是一场生意,计谋再好,她傻乎乎的,竟然除了痛苦都没有中计……

        占南弦不知是怎样开车回住处的,漆黑的夜里,他一脸冷漠,身体僵硬,一步一步踏进了他原本为她准备的度蜜月的城堡里,她曾在他怀里说:“南弦,我们以后要在纽约有个房子,房子外面种满鲜花,房子里面,有我有你……”

        可是啊,房子里都是她指定的东西,房子里都是占南弦的气息。而她,再也不会来了。他没有开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卧室里,很久很久都没有一点气息。

      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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