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13

(四)东归之路

  1945年8月的一天,早上醒来,忽然听到外面猛烈的鞭炮声,还有嘈杂的人声,睁眼之间,只見父亲从外面回来,满面春风地大声说道:胜利了,日本人投降了。我走出家门,只見满校的学生老师又是喊又是笑,又是哭又是跳,那是从未見过的情景。走出校门,只見街上人声鼎沸,欢呼声,鞭炮声不断,人人面带笑容,互相作揖祝贺。这一天的天空似乎特别晴朗,人们的心情也特别好,大人们也不管小孩了,任由我们一伙一伙地满校园疯闹。我们知道,抗战胜利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日本飞机来下蛋了,相信一切都会好起來了。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只听大人们在议论着“复员”,“回乡”,因为许多人都是抗战中为躲避日本鬼子才逃难来四川的,现在,既然日本投降了,思乡病,还乡潮自然慢慢就流行起来了,人们都急切地盼望着早日回到久别的家乡,早日与流落四方的亲人团聚。父母亲每日的谈话似乎也离不开此话题,那种兴奋与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许多年后,读到杜甫的名句“漫卷诗书喜欲狂”,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但是,要归乡也不容易,抗战期间入川的路线各异,有的人历尽千辛万苦,经云贵入川,历时数月甚至经年!有的人利用各种当地原始交通工具,走鄂西北,翻越大巴山的崇山峻岭入川,其中许多人是九死一生!现在,总不能再按原路返回吧?回乡最快的途径当然是走长江顺流而下。当时,长江上只有一家“民生”轮船公司,坐轮船是最快、最安全的选择。但,轮船公司的船只不多,运载能力有限,人们为寻求船票,就像一些无头苍蝇,到处乱钻。据说,要买到船票,须排队等候数月至大半年以上!谁不想早日归乡啊!俗话说,‘鱼有鱼路,蝦有蝦路’,实在无法,就只好求助于民间的木船了。当时,长江上的货物运输主要靠木船,这些木船过去也搭载少量旅客。现在,抗战胜利了,客运需求量大增,这些运货的木船,自然也增加了载客量。长江上有各类木船运输公司,有运煤的,运粮的木船,以及运木材的木排等等。最大的木船运输公司当数盐业银行运盐的运输公司了,盐业自古以来就是最赚钱的大买卖,所以,他们財大气粗,船也最多最好。

    我的外祖父当时恰好是盐业银行驻涪陵的一位部门负责人,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力,即使这样,也是几经努力,才在这年冬天为我们安排到机会!大约十一月份,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妹妹登上了一艘去宜昌的运盐木船(俗称盐船),开始了充滿惊险的水上长途东归之旅。而可怜的父亲由于学期未结束,不能扔下学生不管而自顾东归,所以,只能眼巴巴地先送我们离去,这一别,生死未卜,命运难料。

    (1)闹野人

    出发的前一夜,为了不赶掉船,我们住进盐业银行的客棧,父亲送我们去后,嘱咐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想起来,那心情一定是很凄惶的。那年头,与现在不同,现在出门容易,简单,且平安,那时候,出门远行,常常意味着生离死别,因为,沿途会潜伏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险和災难,例如土匪,例如疾病,又例如翻船,还例如崩岸等等,等等。所以,人们常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送走父亲,天色已不早,母亲让我早点上床,我也疲倦不堪,两只眼皮直打架,很快就睡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一片喧闹声把我吵醒了,我睁开眼晴,只見母亲还在忙着什么,门外阵风吹进来,暗淡的桐油灯光照着墙上的阴影乱晃动,母亲見我醒来,忙过来叫我别做声,我问外面出了什么事,母亲告诉我,一个野人跑进隔壁仓库里去了,我听到此话,心里又害怕又好奇,朝门外望去,只見人们打着火把进进出出(那个时代,不像现在,到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那时,室外照明,全靠火把),口里不断发出吆喝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声渐息,我也被瞌睡虫重新拉回到了梦中。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上了一艘很大的木船,同船的还有十多个客人,他们也都是盐业公司的眷属,有男有女,在我记忆里,似乎男的居多,船开后,他们兴奋地谈论起前晚闹野人的事,我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们有的说亲眼見到野人从面前跑过,一身红毛,比一般人还高大,跑得飞快,一闪就过去了,有的说那野人是到河边找东西吃,被人发現了,才慌不择路,躲进了仓库,有的说野人不害人,見人就跑,他们谈得津津有味,描述的神乎其神,我却在想,要是抓住一个给我带回汉口该几好!

  闹野人一事给我太深的印象,所以一直保留在记忆中,但又与我后来几十年的现实生活反差太大,以致多年来自已也对此记忆怀疑起来,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国兴起神农架野人热,使我心中久远的记忆又涌现了出来,特别是看到报上登载抗战期间,川康公路上曾打死过一个野人,且有图片,这让我我更加相信,四川地区应该是有野人的。时光流逝,近百年过去,不知四川大山区是否真有野人存在?若真有,祈愿他们不要受到‘家人’的侵害,快乐,自由地繁衍下去。

    (2)“香焦”是什么?

    临行的前一晚,父亲送我们去客栈,离开时,摸着我的头笑着说了一句话“回到武汉,你们可以吃到香蕉了。”我望着父亲,那笑容,那声音,我记下了,再也忘不了,随着年令的增长,体会愈深。他那哪是想吃好东西啊?那是对家乡的思念,是对在故土过上正常生活的向往,是对能返回家乡的欣慰,亦是对即将踏上险途的妻儿的安慰!可那时,幼小的我哪懂得了这些?我听到心里去的只有‘香焦’二字!我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一种油炸得焦焦的食物。小时侯在四川,很少有零食吃,印象最深的当属油炸锅巴了,那又香又脆又酥的味道,想起就流涎。既然父亲特地说起,我想‘香焦’一定就是属于这一类的食物了。

  回到武汉后,我总是盼着母親买‘香焦’回来给我们吃,但总不見动静,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了一句“爸爸不是说,回武汉可以吃到香焦的咧?”母亲笑了,说:你还记得这事?那是夏天才吃得到的东西,現在是冬天。我狐疑地望着母亲,以为她在哄我,心想,油炸的东西还要夏天才有么?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此事渐渐淡忘,到了第二年夏季,忽然有一天,母亲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挂弯弯的水果,把我叫拢去,说道:你不是要吃香蕉吗?来尝一根,说着就掰下一根给我,看着这东西,我心想,原来不是油炸的啊。我拿着香蕉就往口里塞,母亲忙笑着说,不是这样吃的,要把皮剥开,边说边做給我看。这样,我终于吃到了思念许久的‘香焦’!

  如今,香蕉已不是稀罕物,而且品种多样,口感不同,由于运输便捷,保存有方,一年四季均可吃到,可是,在那个年代,由于运输困难,这种水果又是南方产品,季节性较强,路途上又容易腐烂,所以,每年夏秋之季上市並不多,且价格昂贵,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那一次尝到香蕉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才第二次吃到这东西,但早已记不清了。

    (3)千里江流奔三峽

    大船起锚了,一路顺流而下,这船好大啊,在我记忆中,除了船工和我们娘伙4人,至少还有上十人。虽然是冬天,却多是晴天,在枯水季节,水势也相对平稳,母親允许我在大人的帶领下,到舱面去玩,江面是那么宽阔,船行如飞。横渡过长江的人都知道,游在江中间,头顶是空荡荡的天空,两边是远远的江岸,身边是哗哗飞逝的流水,随着流水而过的是树枝,碎木片以及各种不名漂浮物!水天是那样辽阔,身下又水深不知底,水中只有自已独自奋斗,不时就会有一絲絲恐慌掠过心头。此时,我站在舱面上,只見两岸的山,两岸的树,偶然出现的小屋,都一闪而过,水中的浪花,偶尔也飞溅到船上,天上的云彩在头顶飘着,变幻着,有时也有鸟飞过,一切是那样新奇,令人兴奋,船在水上飞快地向下游驶去,一颠一簸,江面是那样浩淼,想起大人们谈到的翻船事故,心里总有那么点慌慌的,那种感觉颇类似于多年后横渡长江时的感觉!看过一阵后,我就会赶快回到母亲身边,但是不久,又忍不住跑到舱面再看看风景,看船工们摇橹和撑竿,每天如此反复,过得倒也快活。也有下雨的日子,这时就只能猫在船舱里,听大人们摆龙门阵了。船上有许多禁忌,例如不许大声喊叫,不许说死,不许说鬼,不许说翻船,不许说沉,不许说散等等,对小孩更是如此。掌舵的船老大要是听到不顺耳的话就会大声吼喝,还威胁说谁不听话就扔到江里喂鱼去,这当然只是吓唬我们小孩子,但这足以让我们害怕,看看那无尽的江水,我们都变得乖乖的,连最好哭的小妹都不敢哭出声来,只敢低声抽咽。

  行船的作息时间是天亮就做饭,吃罢就开船,傍晚早早就抛锚歇息,绝不夜晚行船!为了安全,每晚都在有码头的地方停靠,这里各种船云集,相对安全些,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抱团取暖,土匪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抢劫。靠岸后,船家要去採购粮食,菜蔬,若时间允许,也让乘客上岸观光,但晚饭前必须回船,否则抽了跳板不管。有的地方,船家是坚决不让上岸的,我记得有一次,停靠到一个码头,有人想上去看看,船家不准,在舱内听大人们议论时,知道是怕把鬼带上船来了。多年以后,我才想到,那个地方应该是丰都吧。在万县停靠时,我问母亲可不可以回赵家坪去看看,母亲说太远了,去不了,听了这话,心里怏怏,但也没办法。母亲因带着三个孩子,所以,需要买什么生活用品,总是托别人代购,一般也不让我跟别的大人上岸,主要是为了安全,因为从船上到岸上,必须走长长的跳板,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可不是玩的。我的记忆中,只有一次,到了一个较大的地方,那天船到得较早,几个叔叔相约上岸观光,这一次,母亲竟主动央求他们带我上去看看,我记得那码头的阶梯好多啊,爬得我满头大汗,直喊爬不动了,叔叔们没法,又怕躭误了时间,只好让我自已走一段,他们轮流背我一段,到了街上,我只记得进到一个大寺廟,看了一些大神像,也不记得都是谁,这个地方,我也不记得是什么地方,只记得很累以及叔叔们偶然发出的怨言和叹息声。直到上世纪1996年,我跟一批教育界的朋友到白帝城参观,才从依稀保留的记忆中发现,我那时去的竟然是白帝城!

  还是住在万县的时候,有一次,父母亲带我们坐小火轮(从万县到重庆有小火轮通航,但不向下游开到宜昌)到泸州去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在船舷上看风景时,我发現,岸边有许多小人,他们长得跟我们一样,却小如蚂蚁,我惊奇不已,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次坐木船时,有时也会看到这样的‘小人’,有一次,我跟母亲说起此事,母亲说,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只是站远了就变小了。我‘哦’了一声,但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人站远了就会变小?我走远一点是不是也会‘变’

小呢?可是以前不论我走多远,我都没‘变’小啊。我想,川江边一定生活着一种‘小人’!这事困扰了我多年,我多想能有几个‘小人’与我一起玩,做朋友!这种记忆与想法顽固地占据着我的心头,以至于到念小学时,还不时梦到这些‘小人’,尤其在寒冷的冬夜,睡在温暖的棉被里,最容易做这种美丽的梦!多年后,我读《聊斋誌异》,当读到《小猎犬》这一篇时,忽发奇想,我童年时看到的‘小人’,该不会是真的吧?虽然我早已明白,那不过只是一种視觉現象而已。

    (4)三峽的记忆

  一天早上,刚睜开眼睛,就听到有人在说:进峽了!

我爬起来就往舱外跑去,母亲在后面叮嘱:不要大声喊叫呀。我来到舱面,一个叔叔把我拉到跟前,一面让我看前面,一面告诉我不要大声喊叫,不然,山上的猴子会扔石头下来打破腦壳的。我随着他指的方向,只見面前有一些好高的山,江水从一个山口流进去,船也顺水驶了进去,两边是壁陡壁陡的绝壁,好高啊!抬头看去,头上的天变得又窄又细,江水流入的山口是不是人们常说的夔门?我哪里知道?记忆太遥远了,不过,现在想起起来,倒真像个巷子口呢!船在那窄窄的水道中行进,与两边的高山相映衬,河水真像一条小溪流,两边的山壁,离得那样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得着。我看着陡峭的绝壁,真想大喊一声,听听回音,但我不敢。不过,山谷中时时会传来在头顶上盘旋着的山鹰的鸣叫声,这些叫声在山谷中迴响着,悠远而绵长,使山谷更显得空阔而虚渺!有时叔叔们指着旁边的绝壁,让我看猴子,我努力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却因头抬得太高而不由自主地连连往后倒退,甚至偶而跌坐到船板上,惹起一片笑声。

  在窄窄的江面上,船行得特别快,我正看得高兴,忽見前方一座绝壁迎面飞快而来,江水也好像不見了,眼看大船就要撞上去了,我吓得大气不敢出,眼睁睜地盯着那山壁,快到山壁脚下时,船头突然向右一拐,出现了一个山口,河水从此处流出,江面渐渐变宽了,我大舒了一口气,却留下了深深的记忆。以后,曾听人们说起三峽中有一个叫‘鬼見愁’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就是它?不过,当时我可真好好愁了一下!上世纪1996年,我乘游船到三峽观光,曾仔细地寻找过当年经过的这些地方,可惜因为修三峽大坝的原因,水位已大大提高,江面也大大变宽,以前那些奇、峻、险的景观再也見不到了,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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