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晴子平静的说。
静子的咖啡噎在嗓子眼里,终于没忍住喷了出来,雪白的桌布像被泥猪踩过的雪地,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
“谁的?是不是那王八蛋的?走,咱们找他去。”静子站起的动作很大,声音更大。打翻了杯子,扰乱了咖啡厅空灵的音乐,像一颗投进湖面的石子,瞬间成了这里的中心。
晴子依然不紧不慢的搅动着咖啡,像是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买了一件衣服,就是让你知道一下,你觉得漂不漂亮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退。
静子叹了口气,开始抽桌上的抽纸,收捨混乱的桌面,显得……有点儿狼狈。于是恼羞成怒的瞪了一圈看着她的人,可狼狈的不应该是你吗?她把沾湿的抽纸揉成一团,甩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你打算怎么办?应该让那混蛋知道吧,去医院总要有人签字吧!”毕竟是闺蜜,心里还是替她担心的。
“还没想好要不要。”晴儿低着头,看着旋转的液面,终于有了一丝她该有的慌乱。
“这,还要想吗?你……”
“走吧。”晴儿拿起包,依然低着头,两侧的长发挡住了脸,她忽然仰起头,一口气吹起了刘海,给了静子一个笑容。
她的背影显得萧索。
静子很心疼。
夕阳下的人们依然忙碌,平时熟悉的噪音显的杂乱,别人的笑声显得刺耳。
静子挽着她的胳膊,把自己的身体靠过去,像是给她一个有力的支撑。
两人默默的走着,静子还没有试过这么长时间不说话。虽然叫静子,但其实是闹子。是,很有脑子的闹子。但,这个自诩有脑子的闹子,做过一件特没脑子的事。
晴子、静子、珊珊,她们三个是闺蜜。如果她们中有一个人的男友,和另一个闺蜜搞暧昧,而那个“局外人”又发现了这个秘密,那该怎么办呢?
这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这其中牵扯了各种利害关系。三人的友情,两人的爱情,一人的悲情。换作谁都应该辗转反侧几日不休,当熬到双眼通红,精神濒临崩溃之际。才咬咬牙,拿出一个不能叫方案,只能算作自我救赎的方法。或找一个僻静的角落告发,或是在僻静的角落警告。就算是不作为,也应该在一番挣扎之后,才能做出闭上口耳鼻舌的无奈之举吧。这大概是大部分人的做法吧。
很不幸的是,静子恰好属于那一小部分。
她前一个小时发现成子和珊珊接吻,后一小时当着晴子的面,把珊珊送她的东西甩在了对方脸上。
她当然也思考过,也挣扎过,只是不晓得她具体用了多少时间。反正,她花了一小时在她那乱糟糟的柜子里找东西。只是恰好,晴子出现了。
所以,静子很内疚。所以,晴子的平静她不理解。所以,她对成子和珊珊恬不知耻公然在一起的行径,更不理解。
“一分钟人流,安全无痛苦。守护女人,守护健康。”公交站牌上的广告,静子是第一次注意到,并默默记住了电话号码。
晴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的鞋跟衣服很搭,包跟衣服也很搭,她的发型跟脸型更搭。其实,成子跟她最搭。
晴子多么爱他,他也曾那么深的爱着晴子。他为她做过多少浪漫而又让人羡慕的事,两人幸福的样子就像在昨天。他俩离结婚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这样被珊珊毁了。当然,还有静子的一份“功劳”。
晴子转过头看了静子一眼。静子也看了晴子一眼,露了个傻傻的笑容。晴子叹了口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成子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晴子猜是静子说的。成子也说是静子说的。静子说,就是我说的。
成子在晴子和静子合租的公寓外,站了一宿。静子看了半宿,晴子睡了一宿。
静子说:“晴子,你心咋这么大呢!”
晴子说:“其实啊,我的心没你大。”
晴子从成子面前走过的时候,就当他是空气。
静子从成子面前走过的时候,当他是墙,墙不走她不走。墙想,难道你是面壁的达摩吗?静子想,我不是达摩,我是拆迁队。
墙,羞愧的走了。
成子每天都来,送早餐,送午餐,送晚餐,送宵夜。晴子每次都平静的接了过来,每次都不说话。
送了多少天,静子不记得,反正她觉得成子变好了。晴子的肚子也有模样了,静子着急了。
有一天,静子擅自打开了房门。成子穿的很正式,捧了把玫瑰,裤袋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戒指吧。
静子走了出去,在街上逛了很久,不知道成子到底说了啥。只收到晴子的短信:“今晚,别回来了。”
静子很高兴,打心眼儿里的高兴。宊然,想到一件事,她高兴不起来了――出来没带钱……
睛子结婚的时候,静子是伴娘。
晴子的婚纱是静子帮忙选的,很宽大,看不出肚子。
珊珊当天也露了一面,只是打了声招呼,从此再没见过面了。
静子笑的很傻气,瞅着伴郎呵呵的乐。伴郎一点儿也不傻,问成子要了静子的电话。
好容易婚礼完了,伴郎刚掏出手机,手机就响了,是静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