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了,走的很安祥,我沉浸在悲恸之中,久久不能平复,亲人的再一次离世,将潮湿我的一生,潮湿的湿地里,我慢慢缝合,慢慢发芽。
母亲带着她的灯盏,去了她的世界,去到了父亲身边。她枕着父亲的臂膀,枕着晚风和云霞,走入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我将父亲的坟墓重新修葺,与母亲的坟墓一起立好墓碑,摇曳的银发里显现出他们最美笑容。咫尺天涯,父亲母亲生生相隔了二十六年,而今,母亲躺在父亲身旁,生生世世不分离,再也不会害怕了。
两只灯盏盈盈相望,微光之中,是我的泪流满面。前些年上坟的时候,一直为父亲点的蜡烛,风一吹就被浇灭。这回,我为他买了新的灯盏,长长的灯心与灯罩,再也不怕风吹雨淋。
陈旧的橱窗里仍然放着一只旧煤油灯,那是父亲的遗物。父亲走后,煤油灯便一直陪伴着我,它经久不灭,在我生命中凝成万丈光芒。
后来,老屋里灯火通明,点灯的人变成母亲。每个日落,母亲便将屋里的灯点燃,享受天伦之乐,与儿孙们绕膝。自从生病后,母亲便开始喜欢坐在屋外,她搬上椅子坐在门坎边,痴痴望着路口,偶尔又望向远处父亲朦胧的坟地。
不知道母亲在寻找些什么,我只当是她每天的日常,殊不知那是最后的依念与不舍。一坯黄土,一块墓碑就这样将我们永远隔在了两个世界。
我沉重的用手捧起一捧香灰,像是捧起母亲的一生,一个女人,一生的艰辛与路遥。
我踩着母亲的印痕,在她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重新印上我的脚印。我们生而破碎,需要用活着来缝缝补补。遗憾和悲伤有时也是寂寞时的享受,在每个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咀嚼,将人生苦痛惯穿入血脉,粹练成无穷的力量与坚强。
世事沧桑,人生悲欢离合,吾念至亲,烟火代代相传。点灯的人举起灯盏,于春日点燃新的烛火,微光溢出,明亮升起,温暖还在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