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象着自己能养一只猫咪,她说,猫咪有治愈作用,养只猫咪或许你就好了。她看得出我,她知道我需要一个依赖的载体,就是猫。
曾经我也那样认定了,并不是心血来潮的动作,认真而周密的计划了一场,而且我看上了一只很漂亮的猫咪,但由于种种原因,失之交臂。不能养,准确地说是不被允许养。
活到了这把年纪,我依然有不被允许,自由就像个代名词,偶尔代替一下经过嫁接或改装的某种发胖的时光,而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呢?天晓得,就在没人搭理的时候,眼神迷离的瞬间,我们拥有了片刻珍贵的自由,除了被打断,在被打断之前,自由会在意识里漫无边际地苟活。
所以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不喜欢blablabla的说话,表情自然平和地一句话也不说,思维脱离身体去遨游,说的通俗点吧,就是发呆。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并不自由。我像某些人类的宠物,我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我被一层意识关押,自由会以极小的概率发生在无人知晓的片刻,在别人眼里唯一的征兆或许就是黯然神游。
那个感觉附体的时候,我觉得我是一只癫狂状态的猫,我在用牙齿撕咬,用眼神较量,用呼吸抗议,然而无效。声嘶力竭地挣扎,脱不了束缚,颓废的就范,做一个不太受宠的宠物。这是人类社会的结构的一部分。
很小的时候,我并不喜欢猫,突然喜欢上,是因为她,养了一屋子猫,每个都有个好听的名字。从分辨,喂食,玩耍,到和它们在一起,时光都变慢了,活像个敦实的胖子。它们每一只都会不停地来找你玩,还要说很多话,做很多事,比如收拾它们的一切起居用品等等,但猫咪很干净,自己总是搞好自己的卫生,不用太操心,你只需要适时给它们足够的水和猫粮就好了,它们吃饱了,会自己做自己的事,闲了,过来腻腻你,它给予的陪,是相互的,你们彼此需要彼此,这点比狗狗要强很多。
她说,通常人们会认为猫咪没有狗狗忠诚,但实际上人们对猫咪这种动物的忠诚需求不会太多,而是更多的需要猫咪的温暖贴心,某些片刻黏腻地陪伴,只是片刻,并不是许久。人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被一只懂事的猫咪陪伴着,有温暖的身体接触,和语言倾诉。这些就够了,但在人与人之间,却不去人与猫之间自然和煦得多。
而人的悲哀大多数情况下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真正倾听你心声的“人”。而这个人只是个存在,你不需要它回答什么,只需要它安心地听你说,待在一旁,能多久,就多久。
她说了那么多,我动心了,眯起眼睛看她,像一只健康漂亮的猫咪,从那时候开始,不知她看我时是不是,也许是。
想养只猫咪,不是猫咪有那么多优点,是我发现当一只猫咪温软的身体,毫无警觉性地黏在膝盖上时,它喉咙咕噜咕噜的声音,带动弱小的身子细微地抖动,融合在恰到好处的体温里,对于我是一种需要的补充,我发现其实自己是有着很强的依赖感的,那种依赖感在猫的眼睛里是猫性的。它在我的时间里像填空题里缺少的那颗关键词。被发现,被拿捏,被利用,被嵌入,被渴望,被簇拥,被需要,这样的被动是尖锐时光里最绵软的柔软剂,令所有无坚不摧,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坚硬无比的性格,一旦遇到,就像被腐蚀般瓦解,然后爱上变成一种柔软的屈服。
但是,我却不能养,也许是件好事。(我退了一万步,才那样想。)万一养了,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可能真的不会处理,会累及一条小生命。这世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不该被枉顾。若不能善待,不如一开头就别动念去养。
但是她养了,养了好大一家子,足以称之为猫咪的王国。每次去她那里,除了看她,也是看看它们。顺便和它们膩爱一阵子,装上满心满怀的温热与柔软回来,用以消解时光中的清寂与冷漠。猫咪与人之间总会存在着一种需要与被需要的契合感,是别的动物没法替代的。
阳光照进窗子,你可以做着事,也可以不做事,让它趴在腿上呼呼大睡,这就是件事,一件很闲的事,有很有趣,也很缓慢的发生,没有一丝一毫的被迫,时光在随着你走,那种日子却只能漫无边际地想象。
所以猫咪不能养,就静下心来养着自己,温柔服贴地腻在时光里,模仿着猫的神情、猫的动作,轻扯时光的后腿。
时光的步子醉醺醺,猛一看,女人就是一只猫,猫的眼神,猫的步子,猫的思维,猫的心性,猫的气味和嗅觉,猫的一切。
不养猫的女人平心静气豢养着骨子里的自己,像猫一样毫无遮拦地伸长四肢,偷窥着世事,载着自己悠闲地渡时光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