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我来中国第几个年头呢？
我拍了拍老搭档驯鹿圆溜溜的脑门，想着这个问题。它瞪大无辜的眼睛，告诉我，它也记不清了。
我是圣诞老人，移居中国多年，正如你们所了解的，圣诞节派礼物是我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每年就一晚上，薪水微薄，很难养鹿糊口，所以想找份稳定的兼职工作，但我年纪大，技能单一，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近些年村庄年轻人都不愿种地，大多离家到城里打工了，村里的老父亲老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多耕地因此荒芜了。我得此机会，借别人两亩耕地，和我的老搭档驯鹿定居在村庄，种上了庄稼瓜果，自给自足；村庄民风淳朴，左邻右舍为人热情；政府部门也对我这个独居老人特别关照，经常组织”送温暖“活动；我虽然找不到稳定的工作，但生活也算稳定。
闲云野鹤的生活并不是我所向往的，我是个爱折腾的人，在我看来，送礼物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每每看到收到礼物的小朋友绽放笑容，我都倍感幸福。这工作我已经干了很长时间了，只要我身体允许，我想，我会一直做下去。
闲逸了一年终于等到上岗日子了。我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着。一大早，我就便爬起来，哼着圣诞小曲儿，修剪起我最骄傲的白胡子，穿戴上鲜红工作服和工作帽，整个人仿佛年轻了20岁。打理完自己后，我开始准备出行的事物了。
02
今年中国全面开放二胎政策，所以我准备的礼物比平常多了几倍，每份礼物都是我与驯鹿一起用心准备的，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打包，我还担心运输途中会有损坏，于是多备了几份礼物以防万一。
为了让所有的礼物能及时送到小朋友手中，我打算傍晚就出发。
就在我将装满礼物的袋子扛上雪橇时，下方传来“咔嚓”一声，不好了，雪橇竟然坏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忘记保养雪橇，这可愁死我了，毕竟我的交通工具也就这一部。
苦恼之下，我向修车的洪老弟求救，老弟现年六十，平常对我都很关照，我那两亩地，就是向他借的。
老弟平常就叮嘱我注意保养雪橇，这回看到我拖着个破车来，那臭脾气就憋不住了，恨铁不成钢地骂起来，别看老弟已年过花甲，骂人时依然气如洪钟，一点都不输年轻人。
看来呀，雪橇是修不好了，我在旁一边笑呵呵地打马虎眼，一边想着。
老弟面恶心慈，虽然把我骂了一通，但还是知道今晚对我非常重要，所以借了辆三轮车给我。
我十分感激，关键时候还是老弟靠谱，三轮车位置有限，只好将驯鹿暂时寄放在老弟那。要出发时，老弟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大保温桶：我家闺女冬至没回来，帮我转交给她，里面是她最喜欢吃的汤圆。
说起来，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小洪囡了，小洪囡目前在城里一家外贸公司谋职，本来工作繁忙，加上遗传了洪老弟的臭脾气，两父女常常三句不到就杠起来了，小洪囡因此更不愿回家了。
看着老弟一脸不自然，我嘿嘿嘿地笑了，将保温桶装在礼物袋里，开着三轮车轰轰轰地出发了。
03
现在的小朋友大多跟爷爷奶奶住在家乡里，等我送完周边的小镇，已经是凌晨了。
现在的城市没有烟囱，窗户也装上防盗网，每次送礼物都得按门铃等人应门，偶尔还得帮忙扔个垃圾，工作量增加不少，幸亏送的量不多。
我开着三轮车进城没多久，一个穿着黄绿色马甲的帅小伙拦住我。
那颜色在夜色里可比我红衣服抢眼多了，我有点妒嫉。
帅小伙问：”老大爷，大冷天的，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呀？“
”圣诞节我要进城送礼物给小朋友。你快点让路，我赶时间。“
帅小伙招呼了几个穿着一样的衣服过来，跟我说道，”圣诞老大爷，现在城里禁止电动三轮车上路，您这辆车违规上路，我们得扣下，不好意思了哈！“
哎呀，一着急就忘了城里禁摩这事，瞧我这记性。
回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向老弟交待了，他该不会把我家老驯鹿宰了吧？
打了个哆嗦，我讨好地向帅小伙求饶，但一个老大爷魅力毕竟有限，帅小伙并没有动摇。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地配合帅小伙办手续。
小伙子见我年经大，担心我安全，于是开车把我送到地铁口。
04
地铁就是方便，咻地一下就到地了，不到一小时，我就送完了今天所有的礼物，时间虽然是比往常多了好几个小时，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此时已经是早上7点了，地铁口中突然多了一堆年轻人排队进站。
四周人来人往，行色冲冲。突然有个股强大的冲击力撞来，我一时没站稳，失去了重心。
啪！
摔地发出的巨响吸引了来往路人的目光，一个个围了过来。
”哎呀，老人家摔倒了，快扶起来······“
”你傻吗？你扶得起吗？万一讹·······“
”要不打112······“
“快迟到了，没时间……”
我羞耻万分，偷偷扯着帽檐盖住眼睛，做成鸵鸟埋地状。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仍萦绕在耳边，我份外想念我的老搭档，它要是在就好了。
”老爷爷，您没事吧？“稚嫩的童音如清泉般注入这汪汪人海。
我巴拉了帽子，几只精致小巧的鞋子入目，抬头一看是几个穿着白蓝色衣服小朋友，应该是一群准备去上课的小学生。
小学生蹲下来，关切地问：”老爷爷，您受伤了吗？“
”没·····没，没······我没事。“我更加不好意思了，竟让小朋友看到我的狼狈样，我圣诞老人的威名荡然无存了。
我手忙脚乱，想爬起来却不慎左脚拐右脚，再次跌回地上。
小学生连忙凑上来。
“爷爷，爷爷，您怎么了？”
“爷爷，您没事吧？”
“爷爷，爷爷……”
这叽叽喳喳的声响可比刚才悦耳多了。手忙脚乱之下，小学生们帮我将散落在地上的礼物装回袋子，帮我拂去身衣服和胡子上的灰尘。
05
小朋友果然是人间的小天使，我掏了掏礼物袋，打算给他们送几份礼物表示感谢，突然摸到一个滑溜溜，凹了一块的东西，是老弟的保温桶。
糟了，我竟然忘了小洪囡的汤圆。
匆忙地感谢了这几个热心的小学生，我连忙打电话给小洪囡——她已经上班了，根据她的指引，我坐上2号线赶去她公司。
小洪囡早早站在地铁站前迎接我。
“爷爷，您怎么来了？”
我掏出保温桶，说：“我出城时，洪老弟托我带来你最喜欢的汤圆。我忘事，现在才想起拿给你，估计都泡得不好吃了。”
小洪囡接过保温桶，神色复杂地摩挲着桶身。
“爷爷，您辛苦了，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跟我一块吃点汤圆，这么大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本想婉拒，但肚子仿佛长了耳朵，适时响了起来，把小洪囡逗得乐弯腰。
保温桶的质量很不错，打开时汤圆还是温热的，只是汤圆一个个涨得像小娃子的拳头，非常逗趣。
阳光穿过树缝，给碗里的大汤圆打上了朦胧的光圈，就着盒盖，我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慢慢地在唇舌间漫开，虽然泡发了，但味道依然美味。
“汤圆真好吃。”我由衷地感叹。
“……嗯，好吃。”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