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这般闲事做将来》

立秋后天气渐渐凉了,清晨薄薄的阳光攀到门前,家里的小犬在上面打着滚,仿佛要将阳光裹在身上似的。趁着秋阳杲杲,携母亲去了一趟古镇。

路上我看见给猫洗澡的妇人。那妇人坐在小凳子上,澡盆子旁边有几只洗好澡的猫儿,它们低头把身上的水甩到妇人脸上,妇人笑着揩揩脸,口里细碎的念叨了几句。眼前这一切,就像是一副托马思·金凯德的油画作品,如梦如幻,唯美朴实,让人感到世间脉脉的暖意。

偶然瞧见一间叫“这般闲事做将来”的铺子,心头一动,抬脚走了进去。铺子里有一方陶宅,宅内陈置着许多陶制品,印象最深的是里面的窑变貔貅双耳花瓶、龙窑柴烧主人杯、绞胎梅花印茶具,还有荷叶口竹节花瓶等。

——历史烟尘滚滚。滚过孔文举的让梨心,滚过杜少陵的长卿病,滚过岘山南的习家池,也滚过卫懿公的乘轩鹤。如《红楼梦》说的“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世世代代,有生不灭。

聪明人在历史的洪荒里,将流年往事,秋收冬藏;无知者在岁月的烟尘中,将得失际遇,处处张扬。

渺渺,了了。前者是小愚昧的低微,后者是大智慧的无畏。

出陶宅的时候,又见着那方铺子,一时不知这七字铺名的出处,我于是拟了首《渔歌子》:

“如梦浮生漫有涯。似水流年枉不才。

茶中味,梦边槐,这般闲事做将来。”

写毕,蓦然想起老树画画说的:“诸事忙罢,心中欢喜。村口闲坐,看风吹起。”如若生活能清简至此,那么世人奔走呼号的功名利禄,倒比不上“篱上开着闲花,小院种上青菜。吃酒做梦看书,图个自由自在”了。

离开古镇的时候,我看见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独自一人旅行、摄影,身形健硕,即便满头华发,也有种说不出的翩翩风雅。这令我想起在诗坛的一些忘年交,他们都是令人敬重的前辈。

有回我们登九龙山采诗,到达山顶时,眼前是一处长着青草的平地,同行的一个长辈突然对着千山一啸,然后把手中的水瓶放下,我们都很诧异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只见他俯下身来,一口气做了十二个俯卧撑。纵使年过半百,仍满脸洋溢着青春的欢喜。

任尔岁月沧桑,仍不改其赤子之心。无关他们的诗,无关他们的文,只因他们永远对新事物好奇,永远懂得欣赏生活的妙处,这才是我最敬重他们的地方。

这般闲事未岑寂。

高柳晚蝉,说西风消息。

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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