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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边的小小的花被人踩灭,无论它开放得有多微弱,它都准备了一个冬天。青草弯着腰唱歌。云彩和时间都流淌得一去不复返。
——张嘉佳
一直在外读书的我已经好久没有回家。某一次放假,我背起行囊,登上了回家的班车。沿途上久违而又熟悉的风景,在我眼前屡屡闪过。这里的树立在城市的飞尘里,没有旅游景区的树那样的价值不菲,没有罕见的实用价值——除了美。我相信每一棵树都有它们自己的故事,在树的世界里,也有一样完整的语言。它们留给我的印象,像是等孩子回家的父母,就那样一直站在两边,默默地,地老天荒,矢志不渝。每次看到它们,我都会想起,我好久都没有回过的家。路两边还有很多起起伏伏的山,总想着,下一座山的那边,就是我的家了。家里,有我思念的一切。
到家已很晚,夕阳西下,映在天边的那一片红,如燃烧之后的热情,如堆烟砌玉的重重帘幕,美得倾国倾城。家门口,站着意料之中的奶奶,满脸皱纹、却笑得比谁都开心,粗糙泛黄的脸上,有一双被皮肤挤压得只剩下细细的线的眼睛,是啊,时间改变了太多,想当年的奶奶,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吧。
东西放下后,满桌的菜等着我,每一盘菜上冒着的热气,在那个冬天,温暖得让我不知所措。吃饭的时候奶奶一直偷偷看我,好像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毛病来一样,我也看了一下她,突然就好难受,因为我感觉她吃每样东西都很费力,原来好久以前,她的牙齿就只剩下几颗了,再软的东西也需要咀嚼很久,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数不清的日子里,到底曾有过多少悲伤与无奈?几十岁的她,到底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我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如果要回答的话,就必须连着她的一生的故事,就必须同时知道她全身的伤疤,知道她的胃溃疡,知道她60多年来朝朝暮暮的豪情与酸楚……当时,我想起了奶奶掉的第一颗牙齿,那时候的我正在换牙,当看见奶奶掉牙的时候,单纯的我还笑道:“奶奶也在换牙呀?我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跟我不同的是,奶奶掉牙齿的地方,将会留下永远的缺损,这是岁月的痕迹,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无声的印痕。而不是像年轻的我一样,还会长出更加茁壮的牙齿。后来,奶奶掉的牙齿越来越多,能吃的食物也越来越少,脸上的皱痕也越来越深,是的,我在长大,奶奶在一天一天地老去。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一生换你岁月长留。
暑假和家人一起去爬了青城山,山脚,好几个长得黑黑壮壮的中年人,身旁放着竹架床,在来来往往的游客中吆喝:“竹架床,竹架床,坐着上山轻又爽……”。我看见,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交谈后坐上一个架子,两个满脸纹满手茧的人,一步一步地,挑着她上山,她在架子上玩着手机,脚摆动得架子上移的频率一样。我跟在他们后面,看见那两个男人脸上鼓起了青筋,用几乎熟练的方式,一步一步,向弯弯曲曲的山腰进发——为了,生存。
如不是为了那高高的服务费,谁愿意,在空手爬上都困难的山间,寄于竹架下?在这条通往山顶的路上,曾有过多少他们的脚印和汗水?在这座美名远扬的山中,曾有过多少他们的声音和背影?那个坐在竹架上的年轻姑娘,你是否惊喜于沿途奇异幽静的风景?你是否满足于如临云上的安逸?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钱买了这两个人多少汗水?你有没有感觉,你欠青城山一次亲自的邂逅?
长途役役,我们有如一只罗盘上的指针,因神秘的磁场牵引而不安而颤抖而在每一步颠簸中敏感地寻找自己和整个天地的位置,但世上的磁针有哪一根因这种种劫难而后悔而愿意自决于磁场的骚动呢?
人生路上,每天,或喜或悲的故事,或无奈或悲伤的记忆,或友好或冷漠的人,也就只有时隔多年后的旧人,已然咀嚼出那意义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