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秋洛与长生十分要好,日日形影不离,在一起吟诗作赋,棋盘对弈,歌楼听曲,湖心泛舟。他们一个是左丞相家的大公子,一个是河洛王府的世子,家世显赫,偏偏双双生得又俊美,在整个沅京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百姓眼中的富家公子,不是一副肥头大耳的油腻像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很显然,他们在世人眼中属于后者,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
其实,秋洛琴艺上佳,长生书法一绝。歌楼听曲,时常是秋洛抚琴,歌姬开口,长生则坐在一旁品茗,偶尔挥毫泼墨。雅间内,檀香袅袅,琴声悠悠,歌声杳杳,茶香淡淡,好生风雅。
久而久之,秋洛和长生的才名渐渐传出,却只限于勾栏之间与闺阁之中。
在百姓眼中,他们游手好闲却挥金如土,所谓的风雅不过是权贵与富人为自己镀的金。至于他们是否有真才实学,无人愿意去考究。这些思想已经在老百姓的脑海里根深蒂固,如同传世的真理,延续给一代又一代。
02
当今天子好琴,在左丞相的安排下,秋洛在御前一鸣惊人,谋得了一个礼部侍郎的闲职,也算正式入仕了。
数日后,长生以一副以假乱真的《兰亭集序》入了圣上的眼,官至翰林院学士。自此,这对众人眼中只会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双双谋得锦绣前程的开端。当然,百姓才不会觉得他们是以才上位,还不是仰仗着自己的老爹!
流言蜚语,秋洛与长生置若罔闻,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问心无愧。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又怎会理解寒门士子怀才不遇的悲伤?他们唾手可得的机会,别人梦寐以求而不得。
御前供职三年,秋洛除了给皇帝抚琴,没有干过其他的差事;长生的一手好字,浸染了数不清的圣旨,只是圣旨里的朝堂之事,统统与他无关。
闲职,他们是真的闲。秋洛与长生虽不是文韬武略,但志向不短,不然也不会兴匆匆去递敲门砖。无奈他们花名在外,其父又手握重权,皇帝是不可能再给予他们二人实权的,谁愿意养虎为患呢?何况帝王!
世人眼中的人生得意,于他们而言是机会近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及,这远比看不到希望更恼人。
03
他们郁郁寡欢没多久,变故就接踵而来。淮南王拥兵自立,他的军队势如破竹,连连逼近沅京。天子无奈之下,带着百官奔逃自上阳城,偏安一隅。
故土难离,秋洛与长生死活不肯走,双双留在沅京。百姓对他们终于有了点好脸色,至少他们没有逃,这一点已经比别的世家子弟高出太多。
然而淮南王重武,不喜琴来不喜书,加上秋洛与长生是旧朝大臣之后,自然被新王冷眼以对。淮南王不杀他们,只是不想落下残暴的恶名。他似乎忘了,他是个反臣,这样做不仅于事无补,更显欲盖弥彰。
一时间,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沦落到需要歌女琴姬来接济的地步,当真世事无常!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底换汤不换药。淮南王带来的大臣们日日饮酒作乐,夜夜笙歌不休,与前人无异。他们从西南边而来,听的是西域传来的琵琶乐,嘈嘈切切错杂弹,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美感。
贵族们的喜好变了,百姓也就跟着凑热闹。其实到底是琵琶声动听,还是古琴声更胜一筹,他们说不出所以然。
画舫歌楼里,古琴都换了琵琶,旧瓶都装了新酒。百姓的日子照样过,管你谁是天子谁是臣。
04
勾栏姑娘的闺房里,秋洛把自己的七弦琴摆在案上,焚香净手,才开始拨弄琴弦。
泠泠的琴声从他的指间倾泻而出,若秋水流石上,寒风穿松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萧瑟到寂寥!
长生依然坐在秋洛对面,端一盏清茶,慢慢品。只是那茶,不再是上好的贡茶,是坊间最普通的粗茶。他没了挥毫泼墨的兴致,也没有嘴角的浅笑。
那曾和琴声而歌的姑娘,如今正在另一个房间,弹着琵琶唱着新曲儿,博那一屋子贵人的笑。
“砰!”长生一不留神,把茶盏碰倒在地,碎片四溅。琴声也戛然而止,秋洛看着手里的断弦,仰天大笑。
仅仅三个月,在沅京盛行多年的琴声就遥远到成了古调,人们忘记旧事物的时间可真短!
而今弦断有谁听?秋洛笑出了泪。
长生见状,连忙铺纸研墨,大笔一挥,飘逸的一句“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跃然纸上。
后来,他们还是偷偷溜去了旧时天子所在的上阳城。
故事来源: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刘长卿《听弹琴》
[无戒365 第60天]
用虚构的故事表达笔者对诗词的理解,不一样的诗词解读,希望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