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清风阁吹的不是清风,而是香风。

作为京城最大的妓馆,清风阁尤其与众不同,不仅仅名字文雅,阁中什物也脱俗,且不说那装饰如同大户的府邸般精致,阁中姑娘们也都是少些俗艳,多些惠兰心质。当然,无论如何的清风阁,也改不过是一座妓馆,做的是皮肉生意,要的是客人络绎不绝。只是清风阁又是挑剔的,不是给了银子便能进去寻欢作乐,除了钱,你得有势,有官位,所以,清风阁是一座专门为达官贵人开门的妓馆,就连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这出入清风阁的人都是天大的人物。

晌午,往来的客人少,清风阁门口的小斯躲在一处阴凉地,双臂抱胸,背靠门柱,昏昏欲睡,不时还砸吧一下嘴,似是梦见什么美食了。

“小竹……”一位白衫子公子轻声喊道,那小斯挥了挥手,似是在赶走什么,却不见清醒过来。

白衫公子笑出声来,拿扇子轻轻在小竹门面前晃了晃。

“烦人……走开啦……”小竹不悦,睁开迷糊糊的眼睛,入目便是一张清俊笑脸,“呀,是俞公子,我,我……”

小竹结结巴巴的,到底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脸色不由得涨红起来。

“我要去给你家妈妈告状了。”俞公子扮着严肃道。

“别别别,俞公子,我再也不敢偷懒了,您别去跟妈妈说,她一定又不给饭吃了。”小竹苦着脸央求。

“我是客人,怎么能听你的话呢。”俞公子看着那张皱成一团的清秀面孔,禁不住起了逗引之心。

“俞公子!”小竹突然灵机一动,贴近俞公子的耳朵,轻声说道:“轻眉儿姐正得闲呢……”

距离太近,俞公子都能嗅到小竹身上那股清香气,不似阁中姑娘们的脂粉香,倒是清清淡淡的,甚是怡人,不待仔细闻一闻,那小竹便撤回身子去,笑的贼兮兮,俞公子心中没来由一空。

“就你鬼机灵。”到底是有身份的人物,俞公子很快收起心神,赏了小竹一件小玩具,便进了清风阁。

“哼!人模狗样,还不是冲着轻眉儿姐来的,色胚。”小竹看着那人背影嘀咕,又看了眼手中什物,却是一件粗糙的木雕,大概能看出刻的是一尾小鱼,小竹心中更是愤愤道,“还小气!只会给些小孩子玩的什物!”

话是这样说了,最后也是将那小鱼贴身收了起来。


“思棋,你来了!”轻眉儿惊喜道。

“今日无事,就来看看。”俞思棋温柔道。

“有些日子没见了……”轻眉儿说道,两颊飞起一片淡红,虽是风尘女子,但是情真意切的样子,不似作伪。

俞思棋当然看的出,这轻眉儿是喜欢自己的,也不揭穿,只是将对面人拉到怀中,轻声细语道:“这些日子确实是忙了,宫里那位最近心情不好,做臣子的也要陪着……”

“啊,思棋,我不是……”轻眉儿心思玲珑,自然听出话中轻重,心中不由一颤,急忙解释。

“嘘,别说。”俞思棋安抚怀中女人,“去给我泡壶好茶……”

轻眉儿不是清风阁最漂亮的,却是最受喜爱的,因为这个女子不仅才华横溢,知进退,性情更是柔顺乖巧,所以很多恩客点了轻眉儿的牌子,却喜欢与她聊天喝茶弹琴……俞思棋便是这众人中的一位。

轻眉儿一直不知道,这俞思棋到底是什么人物,年纪不过二十几岁,行事稳重,说话是滴水不漏,她也明明看到无论多大官职的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更令轻眉儿不解的是,这俞思棋没找过别的姑娘,对自己也是温柔客气,最多就是搂抱,却从不肯进一步,每次只是让轻眉儿泡一壶好茶,弹几支曲子,他就依在窗前,看着外面,一边品茶一边出神。来往于清风阁的人,只怕也唯独俞思棋是这样清白的,轻眉儿有时会错觉,这俞公子怕是真对自己上了心,心中难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思棋,这是前几日得的极品绿茶,你尝尝,可还合口味?”轻眉儿递过一杯小盏,还未入口,茶香已沁入心扉。

“你说好,那就一定是好的。”俞思棋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笑着接过杯盏。

轻眉儿脸色更是娇艳。

“轻眉儿,你可愿意离开这里?”俞思棋突然问道。

轻眉儿听闻,本是行云流水的动作一顿,滚烫的开水便撒了出来,却是顾不得那些疼痛,只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

“你可愿意离开清风阁,你若愿意,我便将你赎出。”俞思棋又耐心说了一遍。

“我……”一出口,便是两行清泪。清白家的姑娘,谁又愿意堕落在这些地方,轻眉儿自是有一番苦难经历,早就对世间百态看的通透,虽是偶尔心存幻想,生了爱慕,也只是想想罢了,哪敢真的奢望,只是……俞思棋……

俞思棋并未像从前一般上前去安抚这个可怜女子,只是沉默待她止住眼泪。

“俞公子……您如此说,我实在不敢……”轻眉儿终于平复下心绪。

“没有不敢,只有,愿,或者不愿!”俞思棋从未有过的强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轻眉儿不知俞思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再回神,天已经黑了。

今日很怪,竟再无恩客……

我要你把他带出来……俞思棋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轻眉儿姐……”小竹唤道。

“哦……”轻眉儿终于回神,细细看着眼前小斯,若是以男子来看,个头稍微低一些,若是在女子中,那便是过于颀长了,只是一张脸蛋还算清秀,尤其一双眼睛,甚是干净清澈。

俞思棋的条件,便是这个叫做小竹的小斯……

“轻眉儿姐,你找我来,有事?”小竹挠了挠头发,问道。

“小竹,你可愿意离开清风阁?”轻眉儿想不明白俞思棋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很重要的人,他只要一开口,这清风阁是断不会不给的。

“啊?离开清风阁……”小竹惊愕道,“轻眉儿姐……我,我从没想过……”

“那你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轻眉儿问。

“姐姐,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愿走……”小竹苦笑,“是不能……我是官奴……”

“官奴!”轻眉儿惊讶。当朝犯事或者被株连的朝廷中人并非没有,就是这清风阁也有好几位曾经的大家贵族的女儿沦落于此,她们被充了管妓,终身不得离开这些肮脏之地,除非皇命,谁又敢真的放那些人自由。小竹说自己是官奴,那就一定是家中犯了大事的,可是俞思棋又是什么意思?

“轻眉儿姐……我家已经没人了……我实在不知去哪里,我不知去哪里……”小竹见轻眉儿惊讶,解释道,“我也不知父亲犯了什么法……官兵说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总之,我就被带到清风阁……”

“那你……做小斯……”轻眉儿满心疑惑,禁不住问道。

小竹当然听懂话外音,挠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妈妈虽然苛责,却也从不真的为难我……可能我太不上台面,怕我坏了大人们的……”

小竹没有说下去,轻眉儿却明白了,这哪是什么上不上台面的事情,当朝虽不盛男风,在这清风阁却也不是没有的,只怕是有什么人在护着这小竹,才躲过那些肮脏事情。想到此处,又想那人极有可能是俞思棋,轻眉儿不由心生嫉妒,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竹,你一向与我亲近,我也是极喜欢你,若是……我也是有一位你这般年纪的亲弟弟的……”轻眉儿含泪说道,她现在并不担心小竹身份,俞思棋并非庸人,他既敢开口,那便一定是有了计划的,她所要做的,就是将小竹带走,还要隐藏俞思棋在其中的作用。

“轻眉儿姐……你,你别哭啊……我……你怎么了……”小竹慌道,“轻眉儿姐……你怎么了……”

“实不相瞒,小竹,我有幸遇到一位贵人,他已经许诺将我赎出清风阁……”轻眉儿突然抓住小竹的手,急切道,“弟弟,你可愿意跟我离开这这个肮脏之地!”

“我……我……”小竹被轻眉儿吓了一跳,一时说不上话来。

“我的弟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那人本事大,我央求他,就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轻眉儿肯定道。

“真的……真的吗?”小竹自知一生无缘外面的世界,此刻有人竟告诉他,可以离开这樊笼,一切都不真切起来。

那就拼一次!一生总要去尝试一次,万一……真的离开了呢……

轻眉儿不再多说,只是紧紧握住小竹的手,两人手心皆是汗水。


又是阳春三月,迎春开的热闹。

京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别致小院,门扉虚掩,似是等待谁,却是始终无人推门而入。

“姐姐,这是门口刚开的迎春,可是漂亮?”小竹拿着几支花枝兴冲冲道。半年多之前,他不敢相信清风阁就那样轻易将卖身契当着他的面烧毁。小竹预想的皇上的追捕并未到来,也不知是那皇上已经忘记还有自己这样一个人,还是轻眉儿的贵人实在能力通天。现在却是真的信了,生活也觉得甚是有趣。

“开的真是漂亮。”轻眉儿掩嘴轻笑,仪态万千,小竹不由轻叹轻眉儿的美貌容姿,也难怪那贵人上了心。

“那我在你房间多摆放几颗!”小竹喜滋滋的说。轻眉儿确实是自己的大恩人,安家在此后,小竹便是鞍前马后伺候,即使得了再小的东西和乐事,也要分享给轻眉儿。

“小竹费心了……”轻眉儿谢道,“小竹,这几日会有贵客过来,多备些酒菜,别是怠慢了。”

“啊!贵客?!是救姐姐的那位朋友吗?”小竹惊呼道,“那我要多备些好酒好菜,姐姐也代我谢谢那位贵人……”

其实轻眉儿带着小竹离开清风阁后,一直未见俞思棋,那人确实能耐,竟是将官奴放了,也不怕皇上惩罚,只是这俞思棋不想让小竹知道他在其中角色,她是断不敢擅自泄露,只得说:“不是救我们那位大人,只是……一位朋友……”

小竹一听轻眉儿犹豫,不由心思一晃,只道是姐姐以前的恩客,也不便细问,随意挑了个有趣话题,也省的轻眉儿尴尬。


“谁家的娃娃折了我家迎春!”小竹掐腰站在门口,心疼的看着一地断枝残花,气愤道,“若是让我抓到,就打烂他的屁股!”

话音一落,眼角就看见几个胖墩墩的身影偷偷溜走,小竹也不揭穿,只是说些吓唬孩子的话语。

“哎呀,好恐怖的人呢!”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看来以后都不敢从你家门口走了……”

小竹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丛新生的嫩绿杨柳树下,挺立着一位白衫子的男子,春风到处,杨柳微扬,带着那人的几根头发也飞了起来。

“俞……俞……俞……”小竹晃了心神,怎么也叫不出那人名字,千言万语堵塞在喉咙处,就连眼睛都要憋出眼泪。

“俞什么?才几个月未见,竟然忘了我的名字!”俞思棋走近来,仍是那把扇子,轻轻拍了拍小竹头顶以示惩罚。

“你,你怎么来了!”小竹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了?”俞思棋说道,“连门口的路都不让走啦?”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竹不理会俞思棋的揶揄。

“哼哼,我去清风阁啦,你家妈妈说你们离开了,我好容易找来的!”俞思棋装作不满。

“是啦,你是来看轻眉儿姐的……”听了俞思棋的话,小竹心中酸涩,“她现在正歇着,我去唤她起来,你等等……”

小竹直接把俞思棋冷落在门口,便跑进屋叫人去了,还顺手把大门从里面关上了。

俞思棋看着狠狠阖上大门,心中又喜又忧……

“思棋,你来了!”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门扉再次大开,轻眉儿满脸喜色,衣衫头发也都有些凌乱,却也恰恰别有风韵,小竹一脸复杂的站在轻眉儿身后。

“轻眉儿,好久不见。”俞思棋礼貌道。

那轻眉儿心中即喜悦,也有很多复杂难解,加上许久未曾见到俞思棋,其实早就日日思念,前几日俞思棋让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是要来拜访,这厢却是左右等了三四日,今日看着真人,喜悦之后便又生出些许委屈,八面玲珑的轻眉儿难得失了分寸,竟是扶着门框哭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竹听闻轻眉儿啜泣声,心疼起来,赶紧上前伺候,心中埋怨俞思棋的鲁莽,狠狠剜了一眼那仍被拒之门外的人。

俞思棋无辜,摸了摸鼻梁,聪明的选择不再多言。

“我……我没事……”小竹一声呼唤,轻眉儿猛然清醒,自知失态,赶紧收了眼泪,双颊绯红道,“哎呀,小竹,快请思棋进屋啊,怎么如此失礼!”

小竹无奈,只得扶着轻眉儿,引着俞思棋进了屋。一番端茶倒水之后,轻眉儿便在俞思棋的眼色下,指派小竹烧饭,小竹忿忿,却也强忍着没发作,垂头丧气去了厨房。

……

“哼,色胚子!”小竹一边摘菜,一边骂道,“轻眉儿姐都脱了贱籍还找上门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谁色胚子?”俞思棋不知躲在门外听了多久,直到小竹又骂他色胚,才走出来,当场抓人。

“哎哟!你吓死我了!!!”小竹被吓了一大跳,一看到俞思棋,心中更是愤怒了,“我现在可不是小斯了,才不用哄你,就说你是色胚呢!”

“你又知道我是色胚了,难不成你偷看我和轻眉儿……”俞思棋挑逗道。

“你,你别乱说!谁会去偷看你……”小竹再单纯也是在清风阁待的久了,当然听出俞思棋的意思,赶紧辩解。

“没有就没有,怎么脸还红了,是不是做贼心虚?”俞思棋见小竹模样,心中甚是喜欢。

“我才不心虚,这是做饭热的!”小竹提高音量道,“你再乱说,我赶你出去了!”

“别别别,我不乱说好了。”俞思棋见小竹真要急了,赶紧见好就收,“你做的什么?我看看。”

“哼,看也白看,你能认识?”小竹不屑,像俞思棋这样的公子哥,估计都没进过厨房,更何况认识什么菜色了。

俞思棋果然都不认识,也不尴尬,就赖在小竹旁边,说是要打下手,却总是帮倒忙。好几次差点被小竹赶出去。

本来半个时辰就做完的饭菜,硬生生的拖了一个时辰,小竹面上不愉,心中确实喜欢两人在一起的。只是一看到轻眉儿姐对俞思棋的情谊,又心下黯然,最后一想,无论如何,俞思棋虽喜欢逗弄自己,自己却要明白,那人,高攀不起。

俞思棋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直到傍晚就离开的,并未做任何逾越事情,倒是越发喜欢逗引小竹。临走时,俞思棋又送了小竹一只粗糙木刻,只刻了四个字:在水一方。

小竹未曾读多少书,不知其意,却也细心收了起来。

自那日起,俞思棋便时常出现,他极少带什么什物过来,却总不忘给小竹带件木雕。轻眉儿自然不知木雕事情,只是每每见了他在自己面前恪守礼节,却在小竹面前做小嬉闹,心中从开始嫉妒,又生出许多怨恨。


转眼进入冬季,轻眉儿也在城里开了一间脂粉铺子,雇了两个媳妇照看,只是刚刚开业没多久,还要经常亲自张罗,好几次轻眉儿直接歇在店里了,次数多了,也就不太回来了。

小竹被轻眉儿安排在郊外小院看家,自己一个人,日益孤单起来。

眼见便要过年了,轻眉儿已经一个月未归,也没托人带消息,俞思棋也是三个月未见踪迹,小竹突然觉得这世上又只剩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心中凄然,却也不敢走远,担心俞思棋突然到访,找不见人。

终于一日,受不了如此光景,小竹决定去城中看看,他也是担心轻眉儿出了意外的。至于俞思棋,那人本事大,应该没事……

谁曾想,小竹这一走,便是再也回不到以前单纯日子。

……

好久未曾回城中,刚入的城门,便见官兵在张贴告示,慢慢聚了好些人,小竹好奇,挤到最前面凑热闹。

“原来是通缉令……”

“是逃犯呢,被充了官奴,偷跑了……”

“这么大的胆子呢!”

“哟,还是个女子,果然是大胆了……”

“看这画像,挺好的姑娘,只怕是家里犯事了……”

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小竹却是脸色苍白,那画上人,不是自己,又是谁!

好在天冷,衣服遮了脸,又做的男装打扮,没人注意到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此地不宜久留!小竹颤抖着手将衣服又拉高许多,低头钻出人群,看着眼前街道和匆匆行人,竟不知何去何从……

“果然……还是来了……”小竹呢喃,“对,轻眉儿姐,要确保她没事!”

想到此处,小竹便按着记忆中轻眉儿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铺子很大,即使冬日,客人也是络绎不绝。小竹掩了掩脸,偷偷摸摸混了进去,可惜事与愿违,轻眉儿并不在店里。

正待小竹担心轻眉儿受了牵连之时,却听两个买脂粉的年轻媳妇小声八卦,说是那轻眉儿攀上了高枝,若不是当今皇上病危,不敢办喜事,那轻眉儿早就嫁入官家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

“姐姐要嫁人了?”小竹不敢置信,忘了掩盖身份,赶紧上前拦住两位夫人,确认道:“轻眉儿要嫁人了?!”

两位夫人突然被人拦住,心中恼怒,刚想发作,一看只是个清秀小伙,立刻收了脾气,掩唇笑道:“那是了,这轻眉儿也是极有手段的。说实话,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只是现在不是声张的时候……”

小竹一听,心下黯然,怪不得轻眉儿姐一直不回去,原来如此……

小竹早就将轻眉儿当做亲人、家人……现如今她却事事躲着,还将人支到郊外去……即使再心思单纯,也明白了轻眉儿的意思。

失魂落魄的出了城门,就见一队官兵在前面,似是要去抓什么人,小竹猛然想起自己是被通缉了,那郊外院子是不能去的了。俞思棋不见了,轻眉儿将自己遗弃了,现在又成了通缉犯……

“不该如此的,轻眉儿姐也是仁至义尽了,我不能成了她的累赘,嫁人好,嫁人好,那人待她好便是最好了。”小竹掩了脸面,一边嘀咕一边走向回家的另一个方向,“俞思棋却是去哪了?这京城还不敢待了,也不知他住在哪里,怎么道别呢……还有那些木雕……那些木雕还在家中……”

小竹到底是没有离开京城,郊外院子有官兵看着,不敢回去,身上没有钱银,最后只得在街上东躲西藏。幸好冬日,路上人少,又穿的多,否则早被别人认出来了。


除夕夜。

小竹缩在一处墙角,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孩童嬉闹声,嗅着空气中的饺子味,怎么也睡不着。

“父亲母亲……你们还好吗?”小竹呢喃,“好冷……我想吃饺子……俞思棋……你去哪了……”

……

“先皇崩,全城悬缟素!”

大年初一,宫中便是传来大消息,京城百姓连忙收了红联福字,挂上白布缟素。

“新帝继位,普天同庆!”

又过了几日,宫中传来新帝即位的消息,城中百姓又匆匆收起白布缟素,悬挂起彩旗。

小竹不在意谁来谁去,现在只关心那住宅小院的官兵是否撤离,也好回去取些衣物和重要东西,赶紧离开京城。

直到那新帝真正即位大典之时,小竹心想,那官兵自然放松了,于是偷偷摸摸去了郊外。

小院门扉虚掩,小竹也聪明,不从那正门进去,只是躲到后院的一处矮墙处,轻身翻了过去。仔细藏了好一会,才发现院里没人,估计官兵出去了,心中不由喜悦,赶紧回了自己屋中,将藏在床底的一只小木箱拖出来。打开一看,竟全是些木雕木刻,做工拙劣,入不得眼。小竹宝贝一样检查了一下,都是完好,也不短缺,拉了条床单,打了包袱将木箱背在身上,之后才去床头柜子中翻些钱银……

“小贼!你怎么进来的!”一个女子声音呵斥道。

“啊!”小竹不防此刻有人进来,被大喝一声,吓得跌在地上,手中钱银也全洒了。

只待抬头,才发现那人却是轻眉儿,身后还带着两个丫鬟。

“姐……”小竹许久不见轻眉儿,乍一见面,这段时日的委屈全涌了上来,一开口,眼泪便流了下来。

“小竹?”轻眉儿听那乞丐一样的人喊自己姐姐,不由大惊道,“你是……小竹吗……”

“姐姐……我是,我是……小竹!”小竹听轻眉儿认出自己,更是克制不住眼泪,哭的凶猛。

“小竹,你怎么成这样啦?!”轻眉儿心疼道,“快将人扶起来啊,愣着做什么啊!”

直到轻眉儿开口,那两丫鬟才赶紧上前扶人。

尚书府。

“这么说……你竟是女儿身……”轻眉儿惊讶道。

“是,是了……也是为了躲些麻烦……”小竹赧然道,“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唉,小竹,莫怪姐姐狠心,你知道,我本是风尘女子,难遇良人……幸得广庭不嫌弃……”轻眉儿哀怨道,“我本想待安稳再接你过来,可是,待我回来,你却不见了……”

“姐姐,是我误会了……是我错了……”小竹自知误会了轻眉儿,心中愧疚,连忙解释,“我找不到你……又被通缉了……就躲起来了……”

“小竹可知,为什么又被通缉了?”轻眉儿担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人要针对我。”小竹茫然,“我甚至都不认识几个人……”

轻眉儿见小竹模样,心绪复杂,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竹最终还是被轻眉儿留在府中,为了避人耳目,轻眉儿给她改了名字唤作张青,仍是作为男儿身,被安排专门给尚书府照顾马匹。

尚书大人李广庭,那是极度爱马之人,单是在家中便饲养了十几匹骏马,李尚书还特意指使了三个人来照顾这些宝贝。按理来讲,是轻眉儿安排小竹过来,背后有人,总是好做事的,只可惜,小竹自打来了马房,那三人便将重累的活计全给了她来做,甚至故意欺负小竹,打骂也不少有。

若是过去,小竹哪会吃这样的亏,但是此时不同,小竹不敢反抗,怕给轻眉儿惹来麻烦,来了马房三四个月,身上早就是青青紫紫,却也咬牙隐忍。那轻眉儿也似是避嫌,两人极少能见上面。

小竹是感恩的,只道轻眉儿在府中过的不易,心下更是小心谨慎,忍气吞声。实在忍不下的时候,就偷偷拿出俞思棋送的木件宝贝一番,也算是最后安慰。

时间飞快。

小竹在尚书府也待了一年了。

在开春时节,轻眉儿如愿正式嫁入尚书府,李广庭不顾他人目光,硬实给了轻眉儿名分,这几日还大开宴席,邀请众多同僚好友前来道贺。

小竹摸着一匹白马的脑袋,喜道:“马儿马儿,我真替姐姐开心,你说我以后见到姐姐是不是要称李夫人啦?”

那白马嘴里哼哧哼哧冒着白气,哪是听懂了小竹言语。小竹也不介意,笑道:“今天给你拿最新鲜的马草吃!”

……

“张青!”

“哎,李师傅,什么事情?”小竹赶紧应道。

“什么事?!”李师傅满脸怒气,掐着小竹胳膊道,“让你打扫马厩,你就躲在这偷懒!”

“我,我打扫完了啊。”小竹胳膊被掐的生疼。

“打扫完了?!那怎么还这么大味!”李师傅见小竹顶嘴,心下更是不满,故意找茬。

“马厩怎么可能没味……”小竹忍疼嘟囔。

“还敢顶嘴!反了天了!”李师傅真是动了怒,挥手便是一个耳光,打的小竹双眼发黑。

“你……你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小竹本来开心,不想这李师傅故意找茬,实在是心中愤恨。

“打的就是你!臭小子!若不是今儿老爷大婚,我就打死你!”李师傅说着,便上前去揪住小竹头发,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拖去了柴房。

“你干什么!”小竹不知李师傅这是犯了什么心情,虽然以前也常打骂,却不曾这么严重,今日尤其针对自己。

“干什么?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李师傅不知从哪拿起一条长鞭,挥的啪啪响。

“你!你敢动,动私刑!”小竹大骇,这李师傅果然疯了,“你敢打我,我就去告诉老爷……”

啪!

一鞭狠狠甩在小竹胳膊上,疼的她缩在墙角里不敢出来。

“告诉老爷?”李师傅冷笑,“你去啊,你看看老爷会不会饶你。”

啪啪!又是两鞭打在身上,小竹疼的厉害了,却也不敢呼喊,只怕引起什么事情来,坏了轻眉儿的婚事。

那李师傅似是得了什么趣事,变着花样甩着马鞭,还时不时出言侮辱。

小竹最后只得咬着牙缩在一堆柴草堆里,硬生生的扛着那些鞭笞,不多会,整个人就有点晕乎乎的,似是要睡过去……李师傅的声音越来越远,皮肉也不是那么疼了……

迷迷糊糊中,小竹听见又有人进来柴房,却并不阻止李师傅的暴行。

“李哥,你看这些什么玩意?”那人拿着一只木箱,给李师傅看。

“什么玩意?”李师傅问道,“木雕?”

“从那小子屋里搜出来的,还不少咧,不知道能不能卖钱。 ”那人贼兮兮的说。

“傻子,你看这些个玩意,做工这么差,谁会要!”李师傅收起马鞭,捡起几只来看了看,确实是些破烂玩意,一时没了兴趣,“穷小子能有什么好处!”

“也是也是……就当柴火了……”那人干笑,随手将木箱扔在草堆里。

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上,小竹迷瞪瞪的睁开眼,只见一只箱子翻了盖,一堆木刻撒的到处都是……

好眼熟呢……小竹心想,好像俞思棋那色胚送自己的木雕,世上竟然还有做工一样烂的东西。

小竹直愣愣的看着眼下什物,废了好大力气,才辨别出那木板上的字“在水一方”……

“俞思棋!”小竹大喊一声,终于清醒过来,那些玩意果然便是俞思棋送给自己的,怎么会被扔在这里了,“谁,谁干的!谁拿了我的东西!”

小竹疯了一般爬了起来,去捡那散落一地的玩物。

李师傅和那后来的人看到刚还气息奄奄的人突然大喊大叫,吓了一大跳,以为小竹疯了。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宝贝那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心中更是瞧不起,李师傅挥鞭更狠更密了,那小竹似是不知疼一样,跌跌撞撞,硬是要去拿那些个东西。

“李,李哥……我,我看他是不是,不大对?”后来的那人看小竹不要命的劲,终于有点害怕了,“别,别是把人打坏了!”

“哼,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小子!”李师傅毫不在意道,“别忘了,这可是上面吩咐下来的,怕什么!”

“是是是……”那人也不敢再多说话,心中虽是不忍,奈何做不了主,更何况,“好好照顾张青”,这可是尚书府最得宠的夫人吩咐的,谁敢违背?!

夜早就深了,小竹不知李师傅他们何时走的,门也被锁了,顾不得身上痛疼,摸着黑,到处找那些散落的木雕。总是缺一块,直到天亮,小竹双手都磨破了,也没有找齐。

柴房打开之时,李师傅就见小竹浑身是血的抱着一只木箱,呆呆的坐在墙角,满眼血丝,若非小竹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人已经没了。

“张青,昨夜反思,你可知错了?”李师傅踱到小竹眼前,冷言问道。

“……”小竹不答。

“怎么?不会说话啦?”李师傅嗤笑道,“哼,别是年纪轻轻,心高气傲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听闻此话,小竹终于抬起头,看着李师傅。

“呵,这是何意思?”李师傅道,“想明白啦?”

“我得罪你了?”小竹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沙哑的厉害。

“你我往日无怨,近来无仇,怎么会得罪我。”李师傅用手指了指天,高深莫测道,“傻小子,别怪我不待见你,这是上面人的指使。”

“上面人……”小竹更是茫然,整个尚书府,她只认识轻眉儿姐,还有谁这么记恨自己,让人下毒手。

难道是皇上!……小竹似是想到什么,脸色更是苍白,心想,到底是被皇上发现自己的踪迹了吗?那狗皇帝为什么如此作践人,把我抓起来就是了……轻眉儿姐会不会受牵连!

“看来你是想到了,明白就好。”李师傅见小竹脸色惨白,以为她是想清楚了,最后说道:“张青,我只是提醒你,这是刚刚开始……”

说完,李师傅便锁门离开了。

果然,一切如李师傅所言,小竹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只是,此刻小竹却是全心挂念轻眉儿的,怕那狗皇帝牵连姐姐,轻眉儿好容易得了好人家……那人虽是贵为尚书,与狗皇帝相比,恐怕也难护轻眉儿周全了。

“也好……既然你想要我命,那我便给你是了。”小竹前思后想了一段时日后,终于下定决心,自投罗网。

小竹一介草民,皇帝也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又不能拖累了轻眉儿,绞尽脑汁,也未想到如何将自己送到皇上面前宰割。

正待苦思冥想之际,小竹却从旁人那听说,皇上要出宫。小竹知道,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


小竹随着人群跪在街道上,队伍过去了好几只,轿子也有好多顶,她根本分不清楚哪一顶里的是皇帝。

“反正也是一死了!”小竹眼看着有一顶华丽非常的轿子从眼前过去,不知里面坐的是谁,一眼望去,后面还有很长的队列,“拼了!”

给自己鼓了鼓劲,双眼紧紧一闭,深呼吸一番,小竹便朝其中一顶轿子冲去!

一切想的太简单,小竹还未冲进仪仗队列,就被两个拿长矛的官兵拎着胳膊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小竹喊叫,“我要见那狗皇帝!”

虽未冲破防卫,但是经小竹一闹,本来安分的百姓却沸腾起来,街上立时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一位穿着银色铠甲的将军骑马过来,厉声问道。

“让我见狗皇帝,欺负人的狗皇帝!”小竹声嘶力竭,一见有管事的人过来,喊的更是卖力。旁边两位士兵还差点没按住人。

“大胆刁民!怎敢胡言乱语!”那将军怒道,“别伤了人,先拖下去!”

“是!武将军!”两个士兵赶紧将人架起来,准备拖走。

“狗皇帝!”小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一边骂,一边挣扎,“尽使些下三滥手段,见不得人……”

武将军心中其实觉得有趣,他不是第一次遇见拦御驾的人,只是那些个人,多是喊冤叫屈,哪像是今天这位,前前后后就那么几句话,倒像是真被皇帝欺负了似的,只是这么个人,估计一生也未见过君主,谁有那功夫欺负他啊。若不是新帝刚刚即位不久需要笼络民心,不然早就被斩杀在乱刀之下了。

“放开我放开啊!”眼见着就被拖走了,小竹也顾不得了,拳打脚踢起来,甚至开始撕咬两位官兵。其中一人实在受不了撕咬,疼叫一声,手上一松,让人给跑了。

谁也不防这么个看起来瘦弱的人竟真的闯了进来,直直的冲着皇上的轿子冲了去。武将军也是大惊,情急之下,挥剑砍向小竹后背……

哗啦啦……

箱破,木雕落了一地……

小竹心思一顿,又被旁边护卫架住,一个手刀,整个身体委顿下去……

风起,吹起眼前明黄轿帘……

小竹迷迷糊糊,似是见俞思棋正坐在轿中……

原来,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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