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飘扬的鹅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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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天使的离去
第十一章:抵不住的诱惑
李茵为什么死?怎么被杀的?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我脑中。
她如天山的雪莲,洁白而纯净。一朵鲜花在最美的瞬间凋谢了,所谓昙花一现也就如此吧。
深圳没有冬天,而这一天,我却冷得直打哆嗦。
刚刚还在想,等我成长了,等我的职位配得上她的时候,我就来表白,然而,一切还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
我打听到她住宿的地址就在附近,我一路狂奔,待我到达的时候,已经围满了人群,还有警察和记者,我看到120已经刚刚离开,楼梯口围了警戒线。
四处打听,才得知,夜里来了小偷,沿着水管,爬上空调外机,上了她居住的六楼,从窗户跳进去,同她一起合租的另一个女孩也遭遇身亡,身上连捅数刀。
听得我连连后退,可以想象,捅了这么多刀,是多么痛,一定是血流成河了。
抓到这个小偷一定要千刀万剐,偷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杀人灭口?上午我还在想,下一次见面是另外一番景象,然而,再一次见到却是走向死亡的情景。
你走好吧,李茵,天堂没有小偷。
我久久不能自己,我蹲在人群中,喉咙上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几乎是哽咽着。
我生命中的贵人,这个名字会一直深藏在我的心里,是她帮助我成长,我是踩着巨人的肩膀爬上了一个新的职业台阶。
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人再提起,也没有人再议论,也许都会逐步忘记,而我却更加惦记。
如我所愿,终于走上了一个小小采购的岗位。这半年多来,一路曲曲直直,从被骗去做传销,逃离,到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做了一线导购员,再遇到李茵,贵人相助,破例走上了储备主管行列,才有了我今天内部竞聘采购的机会。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看似水到渠成,但,有努力,也有机遇,可机遇是给有准备的人。
若没有使出逃离传销窝点的精神来扛大米、叫卖,喊促销,没有那些骄人的业绩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所以,任何机遇,在来临之前都要付出200%的努力,上帝才会眷顾你。人生没有不劳而获,只有厚积薄发。
春节来了,李茵的死,死在春节之前,也许是因为小偷也要回家过年,想杀一头肥猪,结果,就真的失手把猪杀了。
我收拾行囊,准备回老家过春节。
我取了六千块,那个穷山辟囊的山沟里,取钱很不方便,除了开销,那是我存了三个月的工资,我依然放在我妈给我缝的内裤里袋,这条内裤早已穿破,但我仍然保存,那是有纪念意义的,也许这次回家该把它扔了。
12306,这个订票电话我打了三天,也没有订到一张火车票,无奈,在售票点门外,找一个黄牛买了张高价票回家,还是夜晚的车。
火车站人山人海,大包小包,广场外横七八竖,有些躺着,有些盘腿而坐,更有甚者,围在一圈斗地主,虽没有北方这么冷,但也是寒风凛冽,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侯车大厅外挤满了人群,都在等待进入大厅,像放鸭子一样,一波一波放进去,掉鞋的不计其数,踩伤的更有甚者,找人的那就是不间断,广播不停播报。
“旅客们,请注意,开往荆市列车K3258开始检票了。旅客们,请注意,开往荆市列车K3258开始检票了。”广播里重复播报。
候车厅里“哗啦”一声,一大片人群蜂拥而起,肉贴肉往检票口涌进,我紧紧捂着背包,时不时捏一下裤头,生怕一不小心,让人混水摸鱼,把钱偷走。
这架势和《天下无贼》那是一样一样的。
越过检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如洪水猛兽般往站台上冲,这时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一个踉跄跌倒,那孩子哇啦哇啦大哭,旁边一男人肩上扛着一个蛇皮袋,手里提着一个建筑用过的油漆桶,桶里装满了东西,他骂骂咧咧地说道:“你眼睛长天上了吗?这么不小心,赶紧起来,快点。”
我伸手将她扶起,看了看她怀里的婴儿,大约也就两三个月,我心一震,我的南南不也就几个月送人了吗?半年不见,他该长得如何了?像我还是像一楠呢?或者谁也不像了。
“快点走,你不知道现在人心难测吗?孩子怎么不见了你都不知道......”这哥们,帮他扶了一把摔跤的老婆,连谢谢都不说一声,还一个劲地呵斥老婆,担心我是小偷。
我摇了摇头,没做声,闷着头疾步前行,这世道好人也难做。
进了车厢,那真是乌烟瘴气,人头颤动,过道里挤满人,我拿着票,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对着。
然而,吓我一跳。
我那个位子竟然有人坐上了,我一惊,难道黄牛给我卖假票?我站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也不敢开口,生怕自己的是假票,于是,干脆先把票放进裤兜。
可转而一念,如果是假票,检票口怎么能进来呢?我一拍脑袋,小声问道:“请问你是坐错位子了吗?拿票对一下。”
那人诺诺站起,连连说道:“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是站票,你坐吧。”
终于松了口气,靠窗而坐,火车开动了,我靠在桌子上,打了个盹,三更半夜赶火车,真是累。
尽管声音嘈杂,有聊天声,打牌声,呼噜声,小孩哭闹声,声声不息,但我还是眯了一会。
“我说你,叫你提前回,你就不回,你看,这么多人,挤死你。”耳边传来一男人声音,有些熟悉,他不停地在啰嗦,责怪。
我抬眼一看,不就是刚刚上火车时把我当小偷那人吗?我忽然觉得,尽管我自己是个男人,但是,那个女人嫁他真是悲催,一路不停责怪,谩骂,这生活有意思吗?也许他自己从来没发现,而这女人似乎也习惯了。
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不停地在哭闹,凭我几个月带孩子的经验,我猜是饿了。
“可能你小孩饿了,给他喝点奶吧。”我善意提醒她。
那男人瞪了我一眼,也许觉得我多事。女人叫他老公从包里拿出奶粉,那男人来一句:“听他一个男人瞎说,出门的时候不是才喝吗?”
女人不做声,自己一个人拿着奶瓶,倒着奶粉,背带上挂着小孩,直接去开水房接了点开水过来了,我看她站了这么久,喂奶也不方便,边上的人毫无反应,我就把座位让给她了,她连说了几声谢谢。
“你认识他吗?说话啊,是不是以前认识啊?说,什么关系?”这男人什么事也不干,又开始质问他老婆,应该是老婆吧,我猜测。
我听着实在觉得不入耳,也不想插话,一个陌生人而已,不想生出是非,免得这两口子在车上大干一场,只是感叹这女人的婚姻实在是悲哀。
就这样,我虽然买了一张高价黄牛票,也是一路站着回到家。
我姐,今年春节要出嫁了,不知道隔壁村王二是个什么样的人?
火车到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再到家那又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家里的山路十八弯,家里的山水绿汪汪。
我爸拿着个烟斗坐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那吐出来的烟一圈一圈盘绕而上,犹如祥云之势,见我回来,立马就把烟斗灭了,问我吃饭否,然后开始忙活着扫地。
我妈更是忙来忙去,我带回来的小吃,糖果,她都拿去给邻居吃了,到处宣扬:“我家小铭从深圳回来了,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我一直没有把骗去做传销的事情告诉他们,也没有告诉我妈那一万块钱是骗走了,否则,她一辈子都会心里不安,那是血汗钱啊。
他们这几天在忙乎着我姐的酒席,后天就该摆酒出嫁了,大后天是除夕之夜,老家的娶亲规定一般是在年前娶进门。
一家人这两天算是最后团圆了,幸好我找黄牛买了票,否则是一大遗憾。
这天,一大早,杀了一头猪,宰了十几只鸡,杀鸡的活就交给了我,拔了一上午鸡毛,这些都是我妈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劳动成果,摆了十五桌,比我当年考上大学还隆重,风风光光出嫁了,我妈哭得稀里哗啦,我姐倒是没怎么哭。
村里老人都说,新娘出嫁要哭,哭完以后,嫁到婆家就不会哭,我姐倒是嗤之以鼻,觉得那是没有道理的。
年后初六,我谎称公司有事,要提前回去,收拾个简单行李出发了,告别我爸妈以后,我买了张前往我表叔家的汽车票,我想,该去看下我儿子。
没有想到,南南已经快一岁了,脸型长的像我,嘴巴却像一楠,我忽然想亲一下,上下各长了四颗牙,会站起来,然后蹲下,能走一步路,又蹲下,我张开手臂,想抱抱他,然而,他却不要我抱了。
南南不认识我了,在他眼里,我是一个陌生的叔叔。
表叔赶紧抱着他说:“快叫爸爸,这个是爸爸。”
然而,他什么也不叫,脸一扭,紧紧地抱着表叔。我心一紧,也许,他不再认我了,而且长大以后也不再认我了,但我能感觉到表叔两口子对他不错。
我给了表叔两千块,我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这个决定南南以后是不是就真的不再认我了,“嗯,那个,表叔,我看你们对南南也真的很用心,也很喜欢他,干脆你们一直带着他吧,找个时间把他户口上到你们名下,以后上幼儿园也不会成为黑户,但我依然会每个月寄点钱过来。”
他们一听甚是激动连声说:“钱就不用寄了,我们目前养个小孩是没问题,你以后想过来看一样也可以来的,没事,适当时候,我们会把事情告诉他。”也许,他们早就想开这个口把南南户口上到他们名下,毕竟一直都没孩子。
次日,我便离开,回深了,走的时候,我亲了亲南南,他竟然不再抗拒我,还跟我咧着嘴笑,难道真有父子连心的说法?天哪,真是要了我的命。
带着对南南的思念,我走了。
新的一年,开工了,办公室红包满天飞,部门总监李总甚是大方,每人200块红包,晚上又请大家搓了一顿。
李总,对我一个新人关照有加,时来运转,从传销出来后,总是能遇到好人,他手把手教我,如何做好供货商管理,供货商谈判技巧,一个采购员的职业准则,还有未来的职业规划,饼画的很大,对我也确实很起效果。
叮铃铃,叮铃铃,座机响起,“喂,肖铭,前台洽谈室有人找,说是大豆油供应商。”前台小妹声音甜美的有些发腻。
我一猜,准是上次那个张经理,已经说了,我们公司对于大豆油的进货标准比较严格,需要所有权威检测报告,没有这些免谈,他今天又来,该不会是带检验报告过来吧。
我喝了一口水,下楼来到洽谈室。
“肖总,上次我们聊的很顺利,贵公司全国连锁,真的很期待能与你们合作,这个是你上次提到的检验标准。”
叫我肖总,实在担当不起,我就是一个小采购而已,他毕恭毕敬地递上检验报告资料。我手一接,发现资料底部还有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一愣,问他。
“肖总,一点小意思,请笑纳。”他咧着嘴,声音很小。
起码有五位数吧,采购都这么干么?我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