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侯镇

图片发自简书App

现在不是去想你缺少什么的时候,想想拿你现有的东西能够做什么吧。

——圣地亚哥

圆月高挂,一阵鸦鸣惊醒了熟睡的丛林。马车的颠簸搅得我毫无睡意,车窗外的火把正熊熊燃烧着。

每至日暮,车夫便在马车的外围插上一圈火把,他说火能驱赶丛林间的孤魂野鬼。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但车夫对此事的的笃信让我有点害怕,因为我从未见他晚上睡觉,他总是天亮才睡,正午赶路。

或许是我多虑了,可能愈是偏远的地方,封建迷信才愈发根深蒂固吧。

若不是那天在维克多酒吧向覃云诉苦,我想我这辈子都与这马车无缘。

“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

覃云把刚调好的螺丝起子递到了我手边,他知道我心情不好时候会喝什么。

“唉,相亲又失败了”

“没房没车去相亲,那不就是去耍流氓么”

“我手头倒是有钱付个贷房贷首付,可要是买了房,就没办法送彩礼了,听说现在彩礼都30万起步了”

“蛤,三十万?哪需要什么三十万,十万就能解决你的单身问题”

“嗯?!”

“周末来我家喝茶,我给你看看我的大宝贝”

当有人盯着你的苹果时,你最好也给他买一个。

——塞斯莱纳

我躺在床上,实在想不明白,他要给我看的大宝贝是什么?是他拿十万骗到的老婆还是说是娃娃?不对呀,最贵的实体娃娃带真人植发那版也没过万啊。

虽说我和覃云认识了大半年,但他家我是一次也没去过,他发的定位像是瞎标的,几栋几栋的,害得我找了老半天才找着。

他家并不大,才一室一厅,北欧风格。见到他“妻子”时,我简直惊呆了,十万块就能打发到这么娇羞欲滴的美人儿?还一起蜗居,实在是令人费解,难不成是赎来的,不对,没有一点风尘味呀,还是说,是从偏远山区哄来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沏茶的她,不禁咽下了口水,满脑子NTR挥之不去。

“哎,想什么呢?”我被覃云推回了现实。

“没…没什么”

“你可别想着好吃不过饺子的事啊”

“云哥,看不出来啊,金屋藏娇呀”

“怎样,漂亮吧,made in 越南”

“越南?”

“有兴趣的话一起去越南呀”

“去那干嘛?”

“你傻了,还能干嘛”

“买…买老婆?”

想想吧,多去想想吧,实在想不出来就去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科洛西斯夫

就这样,我被他哄到了越南,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非得坐马车才能去那个小镇,可能是当地人不习惯开车吧,也可能是未修整的土路车不好开。

在这个令人无法安睡的夜晚,覃云正躺卧在车座上,望着车顶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父母,我都28了,还光棍一条,着实让父母操了不少心,李婶的女儿瞧我不上,张阿姨的女儿我又看不起,作为家里的独苗,父母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

“云哥,这事怎么和父母说啊?”

“什么怎么说?”

“就是如何向父母介绍女朋友呀,难不成说在越南买的?那还不得把我父母气炸呀”

“真是不开窍,写剧本不会吗?”

“写剧本?怎么个写法?”

“就编个故事呀,就说你们怎么怎么相遇的,然后如何如何坠入爱河的,发挥点想象力行不行?”

“想象不出来啊,大师点拨一下啰”

“蠢儿子不可教也,喏,拿去”

他递给我了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翻开第一页,我就笑喷了。

“噗嗤,你们相遇在巴黎圣母院?你咋不说你是在塔西提岛画画认识的嘞?”

“你懂什么,巴黎可是浪漫之都啊”

没有人会漫无目的的旅行,那些迷路者是希望迷路。

——《迟暮花开》

也不知行驶了几天几夜,屁股都要颠废了。

这天,我和覃云刚吃完午饭不久,正打着瞌睡,突然听到有人大喊。

“help help”

我打开车窗朝外看,有人正在马车前不远处拼命的挥手,马车并未因此停下,还险些撞翻那个人,我赶忙要车夫停车。

马车停下,那人飞快的跑了过来,近点我才看清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双目充满了血丝,很难想象他都经历些什么。

上车后,不知他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我和覃云都一脸懵逼,然后他指了指嘴,我便把干粮给了他,还递给他一瓶水,怕他噎着,吃完后他总算说了一句我们都能听懂的话。

“can you speak English?”

“NO”

“NO”

我俩最像的地方就是英语都差到了极致。

“oh shit”

虽然这句也能听懂,但我们都默契的保持沉默,老外也只好抱头沮丧。

历经数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抵达了城门外,没错,是城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能看到有城墙的城镇。

看着车夫朝着墙头嚎了一嗓子,城门便开了,迎面走过来几位着装统一的人,我本以为是来欢迎我们的到访的,可没想到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一行人给制服了。

不是吧,抢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城里这么多人看着,这胆儿也太大了吧,就没警察管管吗?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是警察,买卖人口在中国可是犯法的,在越南也是?要是因此事遣返,那我这脸该往哪搁啊!

大多数人一辈子要用一半精力去维护他们从未有过的尊严。

——菲利普马洛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蹲上监狱,还是在越南这个不知啥名的破镇上,越想越觉得委屈,我真是色胆包天交友不慎,才落到如此这般田地。

“覃云,你这狗王八蛋,都是你害我,我信了你的邪,跑这么远来买老婆”我对着墙壁破口大骂道,覃云就关在我隔壁的格子里。

“你骂骂咧咧些什么呀,跟个怨妇似的,这只是个看守所,关上一天就没事了。”

“一天也是污点啊,你还我清白”

“清白?你还有脸说你清白,你盯着我老婆那猥琐样,你还清白?!见鬼去吧”

傍晚时分,警察过来在我们每个人的格子里放了一个大火盆,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大热的天放火盆干嘛,难道有什么酷刑,越想越觉得后怕,怕是怕,可我还是睡着了,可能是坐马车太过劳累了吧。

刚睡没多久,就被“吱吱唧唧”的刺耳尖叫声给吵醒了,那诡异的叫声听得我头皮发麻,隔壁的覃云以为是我在怪叫,使劲的蹬墙:

“狗东西,别在叫了”

我被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吓得失声,也不敢去回应覃云,不一会儿来了两名警察,各持一根长矛,朝着我旁边的格子捅去,折腾了半天总算没声了。

没多久,又来了一名奇装异服的人,似乎是神职人员,站在我旁边的格子前,念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语。而后,两名警察抬着担架进去,沾满血液的白布被抬了出来。

物欲的满足,只会让人更为迷茫。

——塔尼安伯爵

自打被那怪叫声惊醒后,我一宿没睡,度日如年,天终于亮了,我们也被放了出来,我与覃云算是彻底决裂了,他望都不望我一眼,径直走了出去,也是,想必我在他眼里是个肮脏的家伙。

车夫也被放了出来,却唯独不见那个半路上车的老外,难道昨夜怪叫的人是他,我想起了昨夜白布下藏着的尸体,不禁后背发凉,这里的人也太不友好了吧,即便是突发精神病,也不该如此残害啊,呵,真是人命如草芥,我得赶快办完“正事”离开这里。

常言道,人在东莞嫖到失联,我在这大大小小的宅子中来往穿梭,乐在其中,全然忘记了昨晚的恐惧。

临近夜晚,我依旧精神满满,姑娘一个个含羞带怯的样子,勾的我心头直痒痒,想买下这个又怕错过那个,想必皇帝翻牌时也会有这样的苦恼吧。

我最终还是花了12万,买下了一个名叫倩倩的姑娘,不仅仅是因为她漂亮,主要是老板跟我说她还是个处子,我想着为这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长得漂亮,从来都不是你欲行不轨的借口。

——乔莉安娜

我本打算当晚就把她带去旅舍,老板跟我讲,她晚上得回去见下父母,也是,毕竟她可能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我只好打消了今晚的邪念。

次日,再见她时,不禁眼前一亮,一袭朱红色的碎花裙,脸上涂抹了些许胭脂,比昨天更为动人,很合我心。

我约她一起吃过午饭,我提出想出城转转,要请她带带路。说是游山玩水,实是醉翁之意。

行走在城外的羊肠道上,我跟她介绍了中国很多好玩的地方,也不晓得是不是语速太快让她没有听清,她只是点头嗯嗯。

当我们穿进小树林时,我瞥了眼周围,四下无人,我胆子便大了起来,伸手去搂她的腰,她只是哆嗦了一下,见她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我的手便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朝着她的臀部摸去,一时兽欲大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亲吻她的脖子,她挣扎了起来。

“先生,请不要这样,不要……”

欲火焚身岂能说停就停,她越是想挣脱我,我心中的欲火就烧的越是旺盛。

“宝贝儿,叫什么先生啊,叫老公,老公会好好疼爱你的。”

说着便一手掀起她的裙子,另一只手向她的私处游去。

“啊!”

我的脸被她一下子抓出了血,这一抓彻底惹恼了我,我松开了她,她从我身边弹开,一步踉跄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我一巴掌给呼倒在地。

我松开皮带,走了过去,却不料被她一脚踢中裆下,我顿时跪倒在地,一手捂着一手撑在地上,差点痛晕过去。她见我不能动弹便抹着眼泪逃走了。

我心中怨恨,你逃吧,看你能逃多远,等我把你带回国内,就老老实实做我的金丝雀吧。

抬头吧,璀璨的星河只为仰望它的人闪烁。

——卢泰

好一阵子我才缓了过来,我也懒得再回到镇上去了,干脆等到太阳下山再回去,毕竟坐在山坡上看夕阳西下也是一番乐趣。

我找到一块高地,坐了下来,趁着难得的空闲,我从衣服内袋中取出小巧的笔记本,将构思好的剧本一一写下。

光线慢慢变弱,于是我从背包里取出蜡烛并点燃,买它的时候还真没打算用它来照明,嘿嘿。

我越写越亢奋,直至一股尿意打断了我的创作,起身准备去方便一下,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当我回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时,才注意到星星洒满了夜空,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星星了,不知是我所生活在的城市里看不到星星,还是我一直没能好好仰望天空。

我决定躺下来好好感受下这被星空包裹的夜晚,看着看着,我想起了小时候躺在外公家的院子里数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

伴随着一阵刺痛,我醒了过来,我永远无法忘记月光下的那张猴脸,它那细长的獠牙正死死地咬着我的手臂,我被这一举动给吓傻了,我抓起身旁的笔记本,使劲的砸了下去,可能是硬壳起了点作用,他松开了我的手臂,“吱吱唧唧”的怪叫起来。

趁着空当,我赶忙爬起身,没命的奔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只猴子吓得落荒而逃,我往后一瞅,这一瞅差点把我吓出窍,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猴子。

哦,我的朋友,你觉得我在发疯,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疯狂。

——伏尔西

它一直紧追不放,我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恼了他,就因为我砸了他一下?难不成他要吃人?我受够它那诡异的叫声了,可又没办法摆脱他。

最终我被逼到了悬崖上,想也没想就纵身跳了下去,比起被撕咬致死,这样的死法可能更适合我吧。

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这是在天堂吗?原来天堂也有蓝天白云呀,我动了动身躯,感到了一阵疼痛,全身湿透了,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在河岸。

哈,我竟然还活着,然而活着也并不是件好事,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漂到了哪里,我彻底搞不清方向了,在这荒山野岭中迷路,无异于等死。

日归幕里,我依旧没能找到回镇上的路,刚准备停下来歇一歇,就听到了马蹄声和轮子滚滚声,血液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我急忙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万幸的是,我看到了车窗里的覃云。

我想我俩的关系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稍微靠近马车,身体就会感到像被灼烧了一样疼痛。我开口向覃云呼救,但不知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发出“吱吱唧唧”的声音。

好在他注意到我了,可是他看我的表情竟显得惊恐万分。

“快滚开,你这个怪物”

说着便朝着我砸来一样东西,正中头部,我痛得大叫,顾不得去追马车了。

马车消失在了黑暗中,我伸手去捡他丢下的物件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长满了又细又长的黄毛,一时吓得不轻,我哆嗦地捡起那件东西,是块表,我把表翻了过来,在表如镜子一般的背面,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猴脸。

机会,错过了还会有,放弃了就真没了。

——邹延清

日上树梢,我被马车声给吵了醒来,我抬起左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长毛的情况,原来是我做的一个梦呀,而右手握的表却打破了这个梦。

我站起身,看到一辆马车正朝我奔来,我本能挥手呼救,而车夫并不理睬,马车差点就从我身上碾了过去,后来听到车内有人喊“stop stop”车才停下。

可算是上了车,车内坐了两位外国友人。感激之意,不尽言表,想把手表送给他们,他们摆摆手回绝,我也只好作罢。

“两位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不是也来买越南老婆的?嘿嘿,这越南的姑娘可真叫一个水灵,就是脾气有点倔,得调教调教,你看你看”

我指了指被抓伤了的脸,他们一脸疑惑的望着我,唉,想必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吧。我捂了捂肚子,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有人察觉到了我的动作,递了个面包过来,我一把抢过,一大口一大口咬着,真香啊,另一个人给了我一瓶水,怕是我被噎着。

“can you speak English?”

不知道是哪个老外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我停止了嚼动。

“No No No”我惊恐道,顾不得开车门就直接从车窗外跳了出去,我没命的狂奔,从未觉得死亡会离我这么近。

我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双腿酸痛到快跪下为止。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能听到马车声了,那次狂奔,让我永远失去了二分之一回家的机会。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智慧,永远踩在父亲的脚印走下去,不用左顾右盼。

——斯特洛夫

日复一日,我每天都重复着靠打兔子摘果子裹腹的生活,每次在杀死它们之前,我都会和他们聊上两句。

“兔儿,你是不晓得,我以前可牛逼了,单靠我这张嘴,跑个百来万的业务,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儿,唉,可现在钱还有什么用呢……”

“鸟儿,你说说我那些朋友现在都在干嘛呀,结婚了会不会想起我啊,毕竟会少我一个份子钱呢,哈哈哈……”

“鱼儿,我想家了,我想爸妈了,妈妈炖的鱼汤,我好想再喝一口啊,就一口也行啊……”

有时说着说着就笑了,有时说着说着就哭了。

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日夜,重复的日子,我数都不愿意去数了。

一天夜里,我看见一个男人睡在草坪上,想必他也和我一样数星星数着数着睡着了吧,哈哈。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夜的月色真美啊,我拿起他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20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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