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可四十岁生日那天,她没有等来惊喜的礼物,等来的又是那个让她躁动不安的年轻女人。
凌晨一点,阿伟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 ,灯光忽明忽暗没有叫醒沉睡的阿伟,但很快就让长夜无眠的小可觉察到了异样。女人的直觉有时就像预言师说的那样准,不想什么偏偏就来什么,电话又是那个叫兰兰的年轻女人打来的。
又是这个女人,又是这个纠缠不休的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小可本就无心睡眠现在更加清醒。她猛的坐起身, 看着身边酣睡的阿伟,委屈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只有愤怒和恶心。
这个女人的存在是在数月前,因为一个机缘巧合被小可发现的。那天晚上小可开车回家,收拾停当准备下车的间歇偶然看见了副驾座位上一几根橙黄色的头发,在监控灯的照射下亮的刺眼。小可知道,阿伟这样的人身边是不缺女人的,虽然如此,依她敏锐的嗅觉很快判断出来,这个女人肯定也没有那么简单。
小可放下包,调整好座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大力的呼出,她想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她取下行车记录仪,开始一秒一秒的回放视频里的画面。
仅仅过去了几秒,屏幕里便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今天抹什么香水了,这么香,哟,刚做了头发吧,还挺适合你的,小心系上安全带,我们先去。。。。。。。” 这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正是自己的老公阿伟,那个每天一回家就倒头玩游戏,坐等饭菜端上手的男人。
视频中的男女天南海北的聊着,工作,孩子,家庭,生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让小可听的头疼。几分钟以后,小可听到了她的名字。
阿伟说:“我老婆田可要是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我就烧香拜佛了,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这样,一天到晚就叨叨家里那点事情,也不知道理解一下男人在外面打拼有多难,我是真不愿意回家,要不是看着两个孩子,哎。现在要能有个说得到一起的人真的太难了。”
女人说:“哟,哥,你这样的男人,身边哪能缺了女人啊,就我这样的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就趁年轻赶紧为自己寻个好前途,我们能靠谁啊,不也是只能靠自己。就上次我们去xx谈项目,几个大男人一个劲的灌我,当晚我就吐了,要不是你来接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我们女人活的也挺难啊,还好有你在。”女人媚笑了几声。
男人说:“哟,下次咱可不敢再那么喝了,以后出去应酬记得多吃菜,少喝酒,吃菜健康。记住了。”
女人娇声笑道:“要是下次再喝多,我就给你打电话,说我们分手吧。”
男人提高音量连忙应声回应:“哟,可不敢开这种玩笑,哈哈。”
女人此刻放低了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耳鬓厮磨:“ 绝对有这个可能,哥,走了。”
“好的,你小心。”男人说。
接着是关上车门的声音。
小可炸了,是全身颤抖气愤又震惊的炸了,分手,玩笑,香水,还有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小可把行车记录仪前前后后翻了不知道多少遍,快进倒退。她把每一个出现的地点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努力的回忆那些地方出现的时间和合理性。她把那个女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无数遍,像是一个细腻的侦探,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那句话:“如果我喝多了,我就打电话给你说分手。”像是一颗毒瘤从此深埋在她的心里。
小可觉得五雷轰顶是真的,她今天就遭遇了一个惊雷,把她从麻木苍白的婚后生活瞬间惊醒。是的,阿伟外面有人了,一定是这样,小可对此坚信不移,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脑中仿佛已经看见了过往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里,阿伟和这个女人是怎样无耻的纠缠在一起。
那天阿伟在外地出差,小可一个电话毫不犹豫的打过去:“刘伟,你跟那个女人在车里说得话我全都听见了,你自己听听看吧,这十几年的婚姻你不在意我就算了,你的两个孩子你也不管了吗?我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今天必须把你和这个女人的事情前前后后一字不落的说清楚,否则你就等着接律师函吧。”
阿伟称自己在外面谈项目晚一些再聊,让小可先冷静。他仿佛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小可吵闹。
从前小可在家总是小心翼翼的面对阿伟,她的工作是阿伟安排的,他们总是各自忙工作,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花自己挣的那一份钱,除了孩子上学生活必要的支出,阿伟再也不肯为家里多贡献一分。
他们的婚姻从来没有交集。
阿伟一直觉得小可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自己在这个家里始终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而小可则是一个不求上进,只知道追剧八卦,托儿带女的中年妇女,每月满足于那点微薄的工资,再将它们全部一分不剩的花出去。他和小可之间一直维持着看似和谐的圆满,感情早如烟消云散。他知道小可是一个习惯于逆来顺受,温和不喜吵闹的女人,只要不影响他是仕途发展,他是不会和小可离婚的。可如今小可疯狂嘶吼的样子,竟然让他感觉不安起来,他担心的不是离婚,而是因为离婚给自己带来的一系列不好的连锁反应。
那一夜,小可在车里呆坐了很久。她想不通,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她有些后悔没有压制住自己一时愤怒的情绪,说出那些决绝的话。当她冲动的说出离婚,就已经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如果阿伟就此同意离婚,她应该怎样度过下半生,她养不起孩子,更养不起自己。阿伟到底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发展到何种地步,继续深究下去万一真如自己想像,她要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日子,如果阿伟就此敷衍了事,她又是否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应该怎么办?
第二天阿伟回到家,小可在深思熟虑以后终于可以理性冷静的面对这件事。他们开车外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严肃的聊起了这个女人,还有阿伟和她之间发生的所有事。
如果没有感情就只能权衡利弊,小可没有离婚的本钱和勇气,只能以另一种看似伟大的方式妥协,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奉献者的位置,甘于牺牲自己拯救婚姻。她总是习惯性的忽略自己的感受,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阿伟的仕途,为了这个家,她希望自己如此放低姿态能够得到阿伟的一丝理解和怜惜。
阿伟解释说,那个女人说什么分手的话只是北方人的一种玩笑,北方人就是爱开玩笑的,他们没什么不正当关系。她是外校的一个代课老师,一直想要调动工作,最近也在准备考研,想动用阿伟的关系转到阿伟的学校。他们在项目上也有很多来往合作,要完全断绝关系有点难。于私来讲他们确实比较聊的来,他承认一直把那个女人当作妹妹看待。阿伟保证以后只保留工作关系,确有必要或者方便的时候会带上小可一起出席有她的场合。他让小可冷静,不要紧张,一切都是误会。他说那个年轻女人叫兰兰。
兄妹,灵魂伴侣,聊得来,这一切理由在小可看来都是无比可笑的借口,男人和女人从来没有纯粹的友谊之说。如果最终的结果不是结婚,那就只有发生肉体关系这一条出路。只是现在老天用这样一种方式警醒了自己,让自己在如此浑浑噩噩的婚姻里清醒过来。
考虑到孩子还小,换工作很难,小可还没有做好承担彻底撕破脸而引发的一切后果,于是她选择妥协。她要求以后不论阿伟跟这个女人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不能有任何隐瞒和欺骗。必要出面的话可以带她一起出席,或者由她替他出面处理。阿伟就坡下驴,男人总是想要让任何矛盾尽快平息,他不得不答应小可的要求,至于怎么做以后再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小可如神经质一样失眠,烦躁不安,她总是在深夜醒来再也无法入眠。她会因为一些小事找阿伟的麻烦,阿伟说她如果情绪不好,要自己调节,出去走走,或者看书,画画,逛街,这样的状态都是她自己的过度敏感造成的,与自己无关。
为了表示自己会遵循和小可的约定,阿伟也时常会主动让小可知道他和兰兰的一些动向,不过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场。
阿伟的态度是向来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认的状态,他对于兰兰这个人还心有余念,或许他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情愫正在生根发芽,只是碍于颜面,他每次都将兰兰绵绵不断的温柔说成是她主动的,而他只能无可奈何的被动接受。
小可以为兰兰这个女人会就此消声匿迹,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她对男人抱有太大的期望往往得到的就是突如其来更大的打击。
几个月后,小可又一次在行车记录仪里发现了端倪,明明阿伟说是在办公室加班,可是记录仪里同样的时间阿伟的车却停在他和兰兰常去的那个小区,后来只要是阿伟出门期间的记录全部无一例外的被删除,找不到一丝痕迹。阿伟的手机上常有兰兰发过来的信息,但随后撤回,每每都在出现在深夜,或者小可一定不会出现的时间。
欺骗比坦白更让她愤怒,她觉得阿伟和兰兰故意留给她的想像空间完全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急切的想知道那些被删除的行车记录仪里他们又说了什么下流肮脏的话,他们发泄欲望的温柔乡到底在哪里。她想复原阿伟手机里那些被撤回的信息,她知道那些东西会如尖刀一般深深扎进她的心,可是她仍然视死如归。
在小可四十岁生日的那个凌晨一点,兰兰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两个未接来电在清晨才被发现,还有一些同样撤回的信息。阿伟醒来后即刻给她回了一个电话,通话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小可只是平静的看着。
阿伟解释说:“她昨晚喝多了,给我说了点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那些撤回的消息是什么,我想知道。” 小可平静的问。“我都说了没什么,你不要没事找事了好吗?还有你干嘛随便翻我手机?很多事情不告诉你,是出于善意的谎言,你这个人太敏感了。” 阿伟明显很不耐烦。
小可彻底爆发了,她这一次无所顾忌,她将这几个月和这十几年深埋在心里的委屈和怨气倾泄而出:“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抓了你什么把柄,或者是你对别人有感情,为什么迟迟不断干净?你只考虑别人能不能接受你突然说断绝来往,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老妈子吗?给你生孩子,带孩子,照顾老人,照顾家,你说我太敏感,你做的那些事情见得人吗?什么事情都是别人主动,你没错,这些年你身边出现的这些女人,就是你的错。我就是疯了,我不能再忍受这个嚣张的女人,她没有家庭没有男人吗?她不知道你结婚生子了吗?一天到晚纠缠不休,难道不是有问题吗?一定要上床了,才算是有真凭实据吗?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贡献了什么?我不想再忍了,给你两周的时间把跟个女人断干净,不管是视频,语音,还是聊天记录,全部给我。既然你是被逼无奈的,既然你处理不好你身边这些龌龊的烂事,那就让我来处理,至于造成什么后果,随便吧。”
小可摔门离去,她觉得终于为自己活了一回, 她胜利了,她胸中那口恶气终于发泄出来了。无数次的背叛,她开始厌恶这个男人,害怕失去表现的歇斯底里和忍气吐声,她开始厌恶自己,慢慢的她开始厌恶活着。而今天,什么婚姻,什么男人,什么感情,什么苦口婆心,什么为了事业,什么为了家庭,什么以后怎么办?她心想:“老娘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