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涼冷靜地穿好衣服,劈裡啪啦故意大聲地整理好日常用的化妝品,塞進雙肩包里,扔掉晚上剛穿過的襪子,走到門口,換上絨毛毛圓口鞋,然後關上客廳的燈,打開陌生又熟悉的絳紫色防盜門。
電梯很快就到了17樓,涼涼磨蹭著走進電梯,迎著深夜的寒風緩緩走出了小區的大門,站在路口張望,希望有出租車趕緊出現,又希望沒有出租車可以打到。
那麼涼涼就可以多走一會兒路,平靜下淩亂和懊惱的心情,即使是夜路,涼涼也不怕,也許還能等到追出來的夏南。
然而……很快,涼涼就看到一輛出租車迎面而來,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打車回家時,司機竟然探頭對涼涼説:我送下客人馬上返回!你等下哈。
討好的樣子好像怕涼涼偷偷跑掉似的。
一分鐘還沒到,出租車已經掉過頭,無聲地停在了涼涼身邊,涼涼慢慢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忍住了沒有回頭去張望的念頭,她知道即使回頭看,也看不到一個人影,更多的是失望,和尷尬。
出租車內暖暖的溫度,開了許久的空調夾雜著各種渾濁的味道,更加重了涼涼的噁心和絕望。
曾經溫暖又清新的海洋般的氣息,是如何讓涼涼著迷又依戀,如今卻被慾望的油膩,還有功利的巴結所替代,涼涼按下了手邊的出租車窗開關,初冬的寒風很快擠進車內,讓涼涼暫時忍住了反胃的感覺。
隨便找個人説說話吧,可是該怎麼開口?翻遍朋友圈通訊錄,還有微信最近聊天名單,午夜2點,似乎,沒有一個合適的傾聼者。
杜拉斯说过,一个人爱你,眼里会有疼惜,如果不爱,就只有欲望。
剛剛夏南的眼睛藏在鏡片後面,在淩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不定,分明全是心虛的慌亂不堪,決然又返回次臥的堅持,哪裡還有絲毫的疼惜?
淩晨2點的馬路上,燈光昏暗,車輛稀疏,人影難尋,紅綠燈安靜地閃爍在每個十字路口。
可笑的是,晚飯後,涼涼開玩笑的説,如果有一天夏南有更好的選擇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涼涼,不要讓她像盞街燈一樣,太陽出來了,還傻傻地亮著。
如今,涼涼尷尬得還不如路邊安靜的街燈。
涼涼迷茫的望著前面的路,雖然已經告訴了司機回家的方向,但是又似乎根本不想回家,空蕩蕩的大房子里住滿了孤單。
原本要在夏南家過週末的計劃,在週五的晚上就被打亂了,從被動到主動,從公主到備胎,時間和距離,還有現實,是三大劊子手,狠狠地扼殺了5年的感情,涼涼恨到無話可說,真想當场摔碎夏南的手機,或者故意在手機邊喊:親愛的,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趕緊滾回來睡覺!
然後再無辜地看著夏南氣急敗壞的臉,會不會十分過癮呢?
涼涼總是慢半拍,生氣煩惱的時候習慣了逃避,而不是冷靜地思考最佳解決方案,如今背著夏南跑出來了,怎麼還能再扳回這失敗的局面?反而不是給人騰了地方,更助長了他們肆無忌憚地話聊機會?
衝動是魔鬼,和夏南一開始就是衝動在午夜,如今又要結束在這衝動的午夜里。
即使這樣想,涼涼也不想回頭,只想趕緊逃離那個讓人噁心的地方,遠離那個噁心的人。
夏南的來電一直在涼涼手里震動,34個未接電話,涼涼忍著了要接上100次的衝動,任它在手裡,或者口袋裡輾轉,震顫……
直到最後涼涼忍痛把夏南號碼拉黑為止,手機才安靜了下來。
突然出租車司機一個急刹車,車子劇烈地顫抖著……
如果從夏南的生活裡消失蒸發了,他會悲傷難過,和自責嗎?涼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