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慕宸海
这个冬天，未曾下过一场雪，不远处树根下的那一团白，不会是雪球，那又是什么呢？我迎着西风走到树下，正碰上一对情侣携手走来，他们驻足在那里，对着那毛茸茸的一团调笑了片刻，转身离去。
“我想做一只流浪猫，这样就可以到处取暖了。”
“我的怀抱就是猫咪的窝，只要你来，随时都温暖如春。”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远，我想抱起蜷缩在角落的猫，它许是受了惊吓，叫了一声，跑远了。
小猫，小猫……
那声音似乎是在叫它，又像是在叫我。
01
我的学校里树木丛生，从远处看，像是一片树林。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只是林子大了，奇怪的事也就多了。
那天晚上，我抱着手机聊天到深夜，夜里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道黑影从我的眼前闪过，窜到墙角不见了踪影。我慌忙转身往回走，恐慌之中还不时听到怪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我爬上床，内心惊慌，久久难以平静。室友们早已酣然入梦，我打开手机，可又怕打扰到他，再三犹豫，正对着屏幕发呆时，他的头像又亮了。
“睡了吗？今晚的星星真美。”
看到他的消息，我一下便感到心安了。在这种时候，我需要的只是一个陪我说话的人。
我把自己刚才的经历告诉了他，隔着屏幕，我似乎听到了他关切中含着的笑声。
“我们学校的宿舍里经常有老鼠出现，不过你遇到的一定是一只萌萌哒的宠物鼠。”
“你怎么知道，我都没看清楚。”我满心愉悦，心里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
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继续说道：“你那么温顺可爱，不如以后就叫你‘小猫’吧。今后，那些耗子见到了你应该害怕才对。”
“你家里有养猫吗？我之前看到过你抱着猫的一张照片。”我说。
“那是邻居家的猫，我一直都想养，却迟迟找不到心仪的那一只。从今以后，你就做我的猫，可好？我想像呵护猫一样，把你抱在怀里，聆听你心跳的声音。”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撤回了，只是说：“以后夜里起来，不管多晚，告诉我，我都会陪着你。”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尽力压低自己的笑声，还好舍友们酣睡如初，不曾被影响。
不知是因为羞怯，还是在他面前感到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我慌忙转移了话题，谈起了陈奕迅的歌。
对于他撤回的暧昧话语，我既欣喜，又有些茫然。这是他开的一个玩笑，还是无意间的脱口而出？他没有再提，我也只当做从未看见。
从那以后，每次夜里起来，听着他的声音，我只感到黑暗中浮现的只有他的脸。在我心里，他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可以照亮我眼前的黑暗。
02
因为他，我开始熟悉陈奕迅，喜欢上陈奕迅的歌。
当桌上的人都在为他鼓掌时，我低着头，心潮澎湃：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单独为我唱一首歌。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看你听得都入神了，怎么，也不上去给男神献献花？”旁边的部长捅捅我的胳膊，将一束花塞到了我的手里。我窘得憋红了脸，接了花，跑上台去。难道我的心思被看穿了，还是他们又拿我取笑？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慌乱，我努力故作镇定，但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我还是语无伦次了。都不知我是怎样走回到原来的座位的，当时脑海里除了他的温柔一笑，一片空白。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回去后，我坐在床上，一遍遍地循环着这首歌，耳朵里是陈奕迅的声音，眼里心里却全是他的笑颜。
夜色渐浓，我揉着眼睛划开手机，跳动的头像使我欣喜若狂。他居然主动加了我的QQ。我兴奋地叫了出来，舍友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我慌忙赔笑：“男神赞了我在他微博下的评论，哈哈。”
我的喜悦何止于此呢。
从加入同一个社团到现在，该有半年了吧，认识了这么久，偶尔碰见，也只是互相点头，还从未说过几句话。
我不主动找你,不是因为你不重要,而是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是否重要。
大一社团见面会那天，面对一大群陌生的面孔，我忸怩地站在人群里，左顾右盼，掩饰自己的尴尬。
“同学，可以用一下你的笔吗？”我一回头，一双明净的眼眸映入眼帘，他的笑容很灿烂，就像从窗子里透进来的秋日的阳光一般。
“啊，呃，可以呀。”我慌忙递过手中的笔，低下头，偷偷看他映在桌子上的身影。
我也没想到，轮到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会如此激动。真希望能多听到些关于他的信息，只是除了名字和院系，其他的他闭口不提。
他拥有出色的外表，也有着杰出的工作能力，走到哪里，身边都不乏女生的身影。他会对她们微笑，和她们交谈，帮她们倒茶送纸，唯独对我，他似乎总在刻意回避，就是面对面，也只是相视一笑，别无他话。
我承认，我的存在感不高，但也不至于低成这样吧。我心不在焉，水从侧着的杯子流到了桌子上，我都没有发觉。
“喂，我发现唐晓天老是侧过头看你哎，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旁边的同学摇了摇我的胳膊，脸上浮现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嗯，啊，你说什么？”我擦着桌子上的水，装作没听清。
“我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唐晓天啊，那个很帅的模特呀。他们俩长得还有点像呢。他可朝你这里看了好几次了呢。”她拽着我的手，显得比我还要激动。
她怎么知道是在看我呢？我低下头，佯装漫不经心，偷偷侧过脸向那边张望，四目相对，我急忙转过头来，眼睛的余光里，尽是他的微笑。
03
我也曾鼓起勇气想要加他的QQ，但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胆怯。那天晚上，他主动加了我。我们没说多少话，但只是那句晚安，就足以使我激动得整夜难眠了。
在他面前，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喜欢唱歌，我喜欢听他唱，他的一切，我都喜欢。他曾说，陈奕迅的歌词里，唱的是你的故事，也是我的人生。我不懂得这些歌词背后的玄妙，我只知道，每天晚上听着他的歌声入眠，是我这半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哎，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走路在笑，吃饭在笑，睡觉也在笑，这么好的事，也不给我们大家分享分享？”看到我又在对着手机痴笑，舍友问道。
“哪有啊，没有啊，我一直都很开心啊。”我哈哈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不清楚我在掩饰什么，也许在我心里，他只能用来仰望，我哪有资格说喜欢他。
繁花似锦的五月悄然而至，舍友们都回去了，他也要回家，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空荡荡的。我倚在宿舍的窗前，外面春光明媚，可我却对这一切提不起一点兴趣。
“一个人在宿舍会不会无聊啊？” 是他的头像在跳动。我激动地抓过手机，满心欢喜。
眼巴巴等着别人回短信的人,不是无聊就是真的爱他。我也说不清自己属于哪一种，有时候，自己也不了解自己。
我们聊了一整天，他坐了一整天的车，我对着手机开心了一整天。有他的时光，一天，好像是一刹那，又仿佛可以永恒。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常常晕车，那一次尤其严重。是我耽误了他休息，是他陪我消磨了时光，只是这一切似乎已过去了好久好久。
“呦，不用遮遮掩掩的，我觉得呀，他一定在找一个时机，到时候约你出去，向大家宣布他对你炽热的爱情。也许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
舍友眉飞色舞地说着，我嗔怒着打断她，心里却在暗暗窃喜。这是真的吗？我笑着问自己。我始终不敢相信，原来幻想有时候也会成真。
04
“这是我画的猫，可爱吗？”他把他晚自习的作品发给我，画中的猫活泼灵动，很招人喜欢。
“真可爱，你教我画素描怎么样？”他本是美术生，我趴在桌上，想象着他在纸上一笔笔勾勒出那只猫的轮廓时的情景。不知那时，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住得远，平时见得也少。我依照他的指导画了图，把照片拍给他，由他指点之后再修改。我向来对新事物都是三分钟热度，这一次却乐此不疲。一个球体，我画了七八遍，他也不厌其烦地解说着，每一次听到他的表扬，我都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虽然我知道，很多时候，他只是为了鼓励我而已。
“我可以把画板和工具都借给你，那样你就可以进行更系统专业的学习了。”
“不，不用了吧，我现在用的工具就挺好的。”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哦，是吗？”简单的回复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我内心忽然涌起一丝慌乱，我知道这些绘画工具对于他的意义。这长久的沉默使我感到不安。
我为什么要拒绝他，而且那样毫不犹豫？我悔恨不已，是自卑，是胆怯，还是受宠若惊？我自己也不明白。
“对不起，我……你没有生气吧？”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没事，怎么会不开心？”他的语气依旧柔和，但直觉告诉我，他说的不是心里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向他道歉，却不知要怎样开口。我想把画得最完美的那个球送给他，可我没有勇气约他出来。我忽然感到周围一片漆黑，我茫然不知所措。
听说他最近本来就比较烦闷，过几天或许就好了吧。只是，忽然没有了他的晚安，我感觉每一刻都好不安。
“男生嘛，总会有那么几天比较烦躁的，不要去打扰他，过不了多久，他定会主动来找你的。”看着朋友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没有他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我每日盯着他的头像，那熟悉的头像已好久没有跳动过了。
也许，下一秒就有他的消息了呢？也许下一分钟就有了呢？也许……
漫漫长夜，我对着手机，那头像依旧亮着，只是从此都与我无关了。只是，心虽这样想，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进去。
这些天，他的空间又多了不少留言。我的目光停留在一组对话上，我呆呆地望着，眼眶湿润，屏幕上的字也渐渐模糊了。“男票”“女票”的情话是那样幸福甜蜜，可对我而言，却如同一把盐洒在了还未愈合的伤口上。
“你来了又走，留下的回忆都是心酸的味道。”留言板上，我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此时的心情真的难以言说。
心微动奈何情己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也许真是有缘无分吧。
至今，我还保存着他给我的回信，就像他所说，我们之间，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主动将爱说出口。当他鼓足勇气将自己最钟爱的东西借予我时，我却选择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身边本就不缺倾慕他的女孩，既然他已有了别人，对于他，除了祝福，我不知还剩下什么。
忽然想起他对我说的《怦然心动》里的一句话：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会觉得其他人都只是浮云而已。
原以为你是我的彩虹，但终究只是浮云。我还是很喜欢你，只是从浓烈变得悄无声息。谢谢你，曾来过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