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相拥在一起时,他有力的臂膀将我紧紧禁锢,我聆听着他胸膛里强健的鼓点,我的视野被泪水缓慢收割,直至成一片苍茫天地。那一刻,我知道他会在我余下的生命中与我相互交缠,直到死亡。而我此前的苍白空待的岁月会被重新点染,晕染出温暖的颜色。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项中,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他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说着誓言,誓言汇聚成纤细的河流,顺着我的脖颈流淌而下,我们回应着彼此,努力地把对方镶嵌在彼此的身体里。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错过。
4年前
当我踏入华大校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所大学是我的归笼,这所大学与我的故乡江城就像两个极点,如天涯与海角一般永不会有交集,我就是一只脱笼之鸟,逃离囚禁之地,寻找下一个栖息之地。我只身来到华大,我坚决的推辞了父母的陪同,狠心面对他们殷切的目光,常年不在家的父母自然希望陪同子女出席生命中的重要活动,但我希望华大是我一个人的世外桃源,是我生命中的另一条弧线,哪怕我的父母都无法与之交叉。
这里每一处都是江城的反义词,空气中的水分似乎被太阳焦灼至零,干燥的气流侵蚀我的皮肤,没有南方大学欢迎新生的鲜花着锦,青翠为路,这里处处都是针刺的青松,矮矮的灌木拥簇着一切,炙阳撕碎了云层,倾泻而下。而华大就坐落在这个名为汐城的的城市。
江城无江却终年湿润,汐城靠海却常年干燥。江湖之水归之沧海,谓之汐,这里汇聚了天下所有的水汽却枯槁如此,我怎么也想不通。
我是经济学院第一个报道的新生,毕竟我提前两天到校,学校没有人声鼎沸的欢庆氛围,只有线条硬朗雕刻出的安静校园,我直接去了学院办公楼报道,经院的大楼呈灰红色,这是高贵的颜色,谦逊的奢华。接待我的学姐略有意外,这么早来报道的新生很是少见,我以住家遥远,怕误过报道时间为由搪塞了过去。
我拿着新生资料袋,从里面抽出了学姐说的学校地图。这是一张复印的手画地图,清楚地标示着当前的位置和办卡、领钥匙、宿舍楼等重要地点的方位。照着地图的指引,我很快便找到了教务处,向教务老师领了钥匙,然后又到电教领了银行卡,最后到餐饮中心办了饭卡。我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了,身体的疲惫督促着我前往地图上最后一个红点,宿舍楼。
我推开了宿舍楼的玻璃门,迎面看着一面大大的镜子反射着刺眼的光,对立着我。
镜子中的那个人的皮肤近乎雪白,没有任何长途跋涉后的倦容,眼睛里的一汪湖水平静的流淌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蓝色的帆布鞋,这种放到人群里就是路人甲的搭配,放在镜子里那个人身上,就仿佛枯木逢春,柳暗花明一般。
当谢棋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他是从镜子的映像中看到了那个被光线烘托的光彩照人的我,当后来他向我描绘那个场景时,我笑谢棋没见识,其实那时我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谢棋恼怒地扑了过来,佯装要打我,我得意地笑着。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谢棋,当时他在楼道拐角处,双手插在裤兜里,倚在墙上,在阴影在下,略带阴郁。
我冲那个阴影里的少年报以微笑,我与他擦肩而过,转身上楼,我察觉到他在打量我,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凛冽气度,让人觉得不是十分舒服,男生之间不友好的开场不在少数,但对于我来说,那不是不友好,那是试探。我依然微笑着,没有回应,直到把嘴角的弧度弯成一抹冷笑。
我的宿舍在二楼,在走廊东侧的尽头,很幸运是向阳面,打开锁,令我意外的是我竟然不是这个宿舍的第一个到来者,早有人捷足先登,他的床铺整理的干净清爽,看起来是个干净利索的人。
正当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有人推门进入,“原来是你啊,想不到咱们挺有缘分”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突,我拧头一看,竟是楼下的那个男生,他依然把手插在裤兜里,咧着嘴笑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试探,看起来是满满的友好。他上前一步冲我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谢棋,如你所见我是你的舍友和对铺”,我也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杨淼”,我对谢棋回以微笑。
接下来,谢棋帮我收拾了行李,帮我铺好了床铺,他还顺便嘲笑了我的动手能力,我只能在一旁脸红的默默无语,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离家外出,逊一点就逊一点吧,但是谢棋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我这四年他这个大哥会照顾好我的﹗我差点喷出来,这个人的本质和他给人的第一映像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真是个自来熟。
我那时理所当然的把谢棋的自来熟归于他的本质如此,在和他收拾行李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他们家就住在汐城,所以他才这么早来华大体验大学生活,不过更关键的是他的父母都是华大的老师,这也是他能提前1个月来学校混吃混喝的关键。不过当我把这层意思表达出来的时候,谢棋立马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凶神恶煞的把我脖子钳住,我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求饶,谢棋趁势逼我让我叫了他两声哥哥……
不过这小子的确在年龄上我叫他两声哥哥也不亏,他比我大一岁,而且抛开这些,谢棋父母在校教师的身份也值得我叫他一声哥哥,毕竟能混吃混喝一个月不是吹的。
谢棋亲呢地搭着我的肩膀说要带我去吃点好吃的,顺便逛逛校园,我正好需要吃点东西来填补肚子,所以就任由他带着我出去了。
谢棋头发看着不长,却短短的扎人,把我的脖子扎的痒痒的,我略有些不耐的把他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推了下去,谢棋突然拧过头来怔怔的看着我,我有些发憷,谢棋不会是让我搞得受伤了吧……这时他突然拧头向前跑了!
我吓了一跳,立马追了上去,快追上他的时候,谢棋突然转了身把我抱了个满怀,他开心的大笑“杨淼你就是个笨蛋!”看着他这么高兴,我突然也就不生气了,在我的心里我也许把谢棋当成我的好朋友了,于是我陪着他放肆的笑着,反讥他是矫情,无视周围人的诧异目光。
那个下午,谢棋和我逛遍了华大的知名建筑,虽然这些地方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但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耐心的为我诉说着这些建筑的光阴与故事。谢棋让我与每座建筑物合影,他为我拍下了我与华大的第一次结缘。
最后在落日的余晖下,谢棋拿手机与我在华大的主校门下拍下了我们的第一次合影。日后我发现谢棋把它设置成了他的手机屏保,橙黄的夕阳打在我们身上,我和谢棋没心没肺的笑着,谢棋搂着我的肩膀,我把头微侧在谢棋肩膀上,谢棋眉骨突出,眼眸含笑,我能感受到谢棋手臂上传达的力量,温暖,牢固,让人心安,驱逐了我对异乡的惶恐与不安,就像哥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