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的衣裳
一年后。
苏南身穿大红喜服,如愿迎娶了巡按家的二小姐芳语。苏南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笑容,自和芳语相恋以来,苏南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苏知府及夫人也是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夫人与巡按家的夫人是表姐妹,这个婚姻是亲上加亲。
先生坐在贵宾席上,接受着新郎新娘的跪拜,小桃笙是花童,像个可爱的小天使。来宾们笑意满满地为一对新人祝福着,一切都圆满了。
三拜之后送入洞房。新娘在喜帐里端坐,不时偷偷地撩开盖头看看,心下有一点喜悦,有一点期待,也有一点羞涩。她的这个表哥是她从小就倾慕的,今日终于如愿了。苏南在大厅敬酒,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喝了十多杯,飘飘然地小有醉意。
宾客还在半酣,新郎便告退去了新房。宾客们嬉笑着,想阻止,却又觉春宵一刻,不如成人之美,便索性由他去了。
苏南有点踉跄地行至新娘面前,迫不及待地挑开盖头,痴痴地端详着新娘,只见新娘肤白胜雪,眼波盈盈。苏南看痴了,心醉了。两个人相拥而眠,欲语还羞。
日子过得好快啊,转眼又一年过去了。芳语怀胎十月,生下一女。女儿眉间一点红痣,不喜笑,只是啼哭,只有见到苏南笑意嫣然,仿若桃花盛开,粲粲芳菲落蝶花,苏南喜欢地心都要化了。
满月宴上,三大才子齐聚苏府。苏南请先生给孩子取一个名字,唐寅算了一下,孩子命中缺水,遂取名若水。苏南叫了一声小若水,只见若水展露笑颜,满月孩童竟惊为天人。书房里悬挂着一副桃花仙子图,唐寅的画作,四大才子的题词。若水这一笑,才子们正看到这幅桃花仙子图。三人默然相觑,静寂良久。
苏南也望着女儿若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桃花仙子图。电光火石间,若水的眉间红痣灿然如桃花浸染,猛然让苏南感觉似曾相识。仿佛某一年的早春,桃花灼灼,清风暖日,桃花仙子翩翩起舞。小凝?
可是小凝是谁,这个名字为什么脱口而出?
广寒宫里,一妙龄女子躺在白玉冰床上,一只小白兔静静地卧在一旁,一对晶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女子。女子情绪起伏,似进入梦乡不能自拔。
一白衣仙子凌波微步,翩然而至,见了床上女子的睡姿,微皱黛眉,朱唇轻启,小凝啊,你睡了两日,也该醒了。却为什么还不醒呢?见到小凝呼吸急促,仙子恍然明了,原来小凝又做梦了。仙子慧眼望向小凝,看到了小凝的梦境,笑了,啊,小凝,原来你是又想着苏南了。
仙子用广寒清露轻轻地点洒于女子的额上,女子便悠悠醒转。
我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一位白衣仙子,有些惊讶,不知自己身居何处。这仙子竟似我刚刚梦中所见,怎么现在我梦境与现实有点分不清了呢?及至看见小兔子欢欢,我才开心地跳下白玉冰床。抱起欢欢,问着,欢欢怎么你也在这里?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仙子嫣然一笑,小凝啊,你平日里天天在桃树下望着这里,现在你不知这是哪里?
我看了看欢欢,又端详着仙子,恍然了悟,难道这里便是月宫?我竟然来到了月亮里?这样一想,便开心异常,平日里便时常仰望月亮,今日自己竟真的来到了月宫,见到了嫦娥仙子。原来自己的小欢欢竟然是月宫里的玉兔!
可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我努力回想着,最后的记忆是苏南昏迷,爷爷施展仙法,我幻化为片片桃花,桃花渐渐聚拢成凝露,然后......然后便再没有了记忆。我想啊想啊,突然头痛欲裂。
嫦娥仙子见我痴然回想的样子,又灿然一笑。见我头痛,用手只一抚我额头,头便不痛了。
小凝,几日前这广寒宫缺一名仙童,我便禀明王母。王母娘娘感我这里冷寂,便准我自人间选一女童。我在宫里向下观望,见你天天坐在桃树下望着月宫,便越看你越喜欢,于是便着玉兔入凡间考察你,命它两日内必归复命。
谁知它竟贪恋人间春色,且与你和桃笙产生了感情,竟致迟迟不归。我本欲传语要它速归,却也念它难得入人间一回,见它与你们感情深厚,也属难得,也便由它去了。及至下凡六日后,它才带着你回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它在人间陪你过了六个春秋。
苏南身中奇毒,原本无救,桃树仙人为了你的愿望逆天施救。小凝你便幻化为桃花凝露,幸有玉兔将你一魂一魄带回月宫,至白玉冰床上休养,我去了王母的桃园采集了桃花精华才得以将你身体复原。
啊,原来如此,心下明白了。
小凝感谢仙子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苏南怎么样了,我梦见他已同表妹成亲,生了一女名唤若水。
仙子继续说着,苏南因为少了你的一魂一魄,虽已醒转,却失去了记忆。其实,这对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已遗忘,便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
听到现在苏南已经忘了我,我心里真的好痛啊。难道我在苏南的心里已经没有影子了吗?我终究不甘心啊。他真的同表妹成亲了吗?
仙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跟我说,小凝,你想不想成为仙子?从前,我在月宫里见你一心想修炼成仙的。
可是仙子,我最初是想成仙的,但遇到苏南以后,我只想要人间的幸福,只想做一个世间平凡的女子,和喜欢的人过平常的日子。
仙子沉默了片刻,说,小凝你现在也是这么想吗?如果苏南成亲了,你怎么样?
如果苏南成亲了,那我就留在月宫里看着他,也看着爷爷。
那要是苏南没有成亲呢?你又会怎样?
如果他没有成亲,我愿意陪着他,可是上天是不会祝福我们的。
嫦娥仙子凄苦地笑了。先是一阵沉默,继而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小凝,在人间时,桃树仙人不忍见你难过,便常常访仙问道,想要将你修炼出肉身成为凡人,从而可以与苏南成亲。桃树仙人的好友南极仙翁想起药王孙思邈羽化成仙后琢磨出一个秘方,曾给了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便传授给了桃树仙人。小凝你变为凝露前,仙人曾给你服用一个药丸,这个药丸便可以保你魂魄不灭。原本仙人是想将你的魂魄寄存在苏南身上,等有机会再给你修炼成肉身,从而从苏南身上脱离。
但不想小玉兔将你的一魂一魄收集来了月宫。原本桃树仙人也曾怀疑玉兔的来历,但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他并没有查到你的欢欢来自月宫。
现在,我只想跟你说,苏南并没有成亲,刚刚的一切皆为你的梦境。如果你想重回人间,我便助你回去。至于仙童,我再着玉兔下凡继续挑选便是。
听完了原委,我真是喜极而泣。原来爷爷真是爱我至深,原来苏南也并未成亲。
仙子接着说,因为我现在魂魄不全,本应不再有尘世间记忆,只因爱慕苏南至深,于梦中记起了从前情事。但魂魄不全会导致时常头痛,所以赐我广寒清露一瓶,头痛时便以甘露滴于额上,痛便立止。
我万分感激地拜谢嫦娥仙子,又抱起了小欢欢亲了又亲。
仙子感慨万分,对我说,小凝,你很幸运,有这么好的桃树仙人做爷爷,又有如此用情至深的苏南爱着你,那就好好珍惜吧。不要像当年的我,一心想要修仙,背离了后羿,一个人来到这渺无人烟的广寒宫。千年万年,孤零零地只能在月宫里向着人间张望,以寄情思。
小凝你记着,世人只道神仙好,无奈孤寒悟不了。一朝误入九重天,只羡鸳鸯不羡仙。
去吧,去吧!
我只觉一阵清风,身子便随风飘飘然然地向着人间落下,只见嫦娥仙子和小兔子欢欢离我越来越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