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梓木村,那时候还没有普及到手机电话,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们谈恋爱大多数都是以书信往来。在乡下,子女的婚姻大事一般都是由父母说了算。
但是,也有个别思想观念比较潮流的姑娘,不允许父母给她们包办婚姻,她们要学城里的人自由恋爱,婚姻大事自个作主,嫁上自己心里喜欢的男人,晨起看朝霞满天,暮色下渔歌唱晚,相濡以沫一辈子幸福在一起。
梓桑姑娘就是新时代的女性。
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苗条的身材,瓜子脸,双眼皮,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的样子甜美可爱,她的性子像男人一样直爽,做起事情雷厉风行。追求她的男孩子很多,可是她谁也不爱,单单喜欢上了不善言语,忠厚老实的轩宇。
梓桑跟轩宇,虽然谈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两个人从小就相识,一起念书,经常一块玩耍。长大后又芳心暗许,梓桑暗暗发誓,这辈子除了轩宇哥,谁也不会嫁。
轩宇人本质忠厚老实,平常言语不怎么多,做事情来相当勤快,像女人一样,会烧饭收拾家,对梓桑也言听计从,体贴温柔,能嫁给轩宇成为他的媳妇,一直是梓桑的梦想。
轩宇的父母都是农民,家庭条件非常艰苦,生下了兄弟二人,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带大,借钱盖了三间瓦房,替他哥哥找了个媳妇儿结了婚,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结蓄。
为了替自已减轻一些负担,母亲对轩宇说,儿呀,我已经托人给你做媒了,人家呢一个丫头,日子好过,你给人家当儿子去,到人家门上好好的过日子去。妈妈实在没有能力再去给你盖新房结婚了,你就体谅一下我们吧!
看着妈妈哀求的目光,轩宇犹如当头一棒,哭喊了起来,妈,我不想去,我有对象了。
有也不行,母亲吼了起来,为了给你哥哥娶媳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我们家已经没有钱替你盖房子结婚了,你去不去由不了你。如果不同意上人家招女婿,我就去拿根绳子来,吊死在你的面前,边说边假装去拿绳子,看到母亲寻死觅活地样子,轩宇无可奈何地流着眼泪,狂奔着跑出了家门。
白天梓桑看到轩宇写给她的纸条,约她晚上老地方见面。梓桑一整天盼望着天快一点黑下来。
终于夕阳慢慢地,慢慢地落下了山,天空灰蒙蒙地暗了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扛着锄头回家了。梓桑早早地便吃过夜饭准备出门,前脚刚刚跨出大门,便听到奶奶在后面叫着。
“你这小妮子又准备上那儿去?”奶奶在后面追问过来。
“奶奶,我玩玩去,家里太热啦。”
“早点回来,你妈妈要是知道你出去又要骂你了。”
“知道啦,奶奶真烦。”
等奶奶跑到门口一看,孙女的背影早跑远了。
乡村的夜晚特别的宁静,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的吠叫声。闷热了一天的梓木村,终于迎来了阵阵凉意。银白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野草的青香味。
夜深了,梓桑独自站在村前农场河边的杨柳树下,咋还不来呢?梓桑的脚站麻麻地啦。梓桑边说边伸长脖子,朝村子口望去。晚上的月亮时隐时现,看不太清楚,瞪大双眼,才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空无一人的村口。
眼看着月亮已经西移,夜晚的露气很重,梓桑的胆子又小,心里担心,又很害怕,夜晚的田间,除了蟋蟀吱吱嘎嘎地叫了不停,青蛙呱呱地乱叫声象小娃娃似的哭声,听了让梓桑心里好害怕。
这么晚了,轩宇应该不会来了吧?如果来的话早就应该到了。梓桑边往家中跑,边跑边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约好了又不来呢?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梓桑跑回了家,轻轻推了推门,咦,怎么推不开?刚举手准备使劲拍打门喊叫奶奶,想想又放了下来,要是让妈妈听见了免不了一顿挨揍。妈妈对梓桑很严,不听话就骂,有时候还动手打她,想想还是不能叫门。
怎么办呢?梓桑忽然想到爬树,在自家房子平台边上,长了一棵柳树,柳树紧挨着平台生长着,梓桑是赛小伙,小伙子会的她也会,经常爬树摘桑枣吃。说爬就爬,梓桑脱掉鞋子一抛,啪的一声,鞋子先回家了。接着两手抱着树,一上一下,一跳一爬,一脚踩着窗户框架,一手攀着栏杆,一个翻身,上了平台。猫着腰听了听,家里人没反应,可能都睡着了吧?这样好,没有人知道,也不会由打了。赶紧钻到被窝里,脚都没敢洗,生怕打水的响声惊动了妈妈。
隔天早上,梓桑在家吃饭,外面传来闺蜜红莲的叫喊声:“桑桑,桑桑。”
“干嘛?一惊一咋的,咋了啊?”梓桑跑了出来。
红莲头靠了过来,低声说:“轩宇被他们家人关了起来,不准他出来,也不准他去上班,他走到哪里,他姐姐就跟到哪里。
梓桑啊的一声:“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呀?”心想,怪不得昨晚没等着他。
听轩宇妈妈说,轩宇马上要结婚了,红莲又爆出一条大新闻。梓桑一愣:“红莲,轩宇结婚的对象是谁呀?”是隔壁村子里的姑娘,叫雪莲。听说呀到人家招女婿呢。红莲说完转身就走:“梓桑,我还要回家洗衣服先走啦。”“好的,下午再来玩啊。”梓桑目送着好友走了好远才回过神来。
轩宇被关在家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转。他脱不了身,母亲守在家中不让他出门,轩宇善良心软,本来就有点害怕他母亲,再加上母亲说不听她的,她就死给他看。所以在心里轩宇也认命了。他只想找个机会偷偷出去,告诉梓桑,别再等他了。
晚上趁上厕所的空隙,轩宇溜了出来。轩宇一路小跑来到梓桑家门口,看见梓桑站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轩宇看看四周无人,站在门口轻轻喊;”桑桑,桑桑。梓桑听到轩宇叫她,转身回过头,轩宇站在门口叫她。
“你不是要结婚吗?干嘛叫我呢?”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轩宇无语,半响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你把我忘了吧桑桑,以你的条件可以找一个比我优秀,比我家条件更好的人家。”轩宇什么也没再解释,转身掉头就走了。
“你这个笨蛋,坏怂,我恨你,恨你一辈子。”梓桑伤心的蹲在地上埋头痛哭……
妈妈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女儿蹲在地上哭的很伤心。上前问:“你哭什么?咋地那?好好的哭干嘛?”“没有什么”梓桑站起来转身走进了房间,她不好意思告诉妈妈,她不知道该怎样跟妈妈说。
六月的天婴儿的脸,说变就变。轩宇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忘了梓桑,忘了他们的誓言。
婚期订在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离结婚还有二十天。轩宇每天陪雪莲到镇上买这买那,梓桑在去镇上的路上,碰到了轩宇跟雪莲,轩宇不敢正视梓桑的目光,招呼也不打,使劲蹬着自行车从梓桑身边掠了过去。
梓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自行车走了很远。心象刀割一样的疼。几年的感情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心里编织的幸福美梦破碎了,感觉人活着真没意思,回想起轩宇说的话,除了你,我谁也不娶,我妈不肯,我们一起出去打工。轩宇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着……
夏日娇阳似火,火辣辣的炙烤着水泥桥面,梓桑站在大桥中间,双目无神,眼睛傻傻的望着河水,河面上波纹不大,一波追着一波向前流淌着。午后的水泥桥如烙饼铛一样地烫,可是她站着毫无知觉。
突然,她蹲下来抱头痛哭,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太痛苦了,太伤心了,哭的无法呼吸。梓桑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那是轩宇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不是真的珍珠,象石头,可是梓桑一直把它当宝贝对待。梓桑盯着手上的珠子,牙一咬,使劲一扔,那串珍珠在阳光的反射下,闪出一道白光,毫无声响地掉入了水中,慢悠悠地沉到了河地。
活着这么地痛苦,还不如早点死掉算了。梓桑右脚刚伸出了桥栏杆,身后的衣服被人一把死死地抓住。
“干嘛干嘛?谁家的丫头呀?”刚要跳河寻死的梓桑被拉了回来。转身一看,是村里的张巧风夫妻俩,她们上镇上去买东西刚到桥口,就看到有人在桥上抱头痛哭。看清楚是梓桑时,就破口大骂教训了起来。
张巧风知道梓桑和轩宇一直在谈恋爱的,张巧风把梓桑拉着一直跑到桥下面才放开手。“呆怂,你死了,人家快活呢。好好过,找个比他好的,气死他。你死了,没人说你好,只会骂你呆,人活着,为自己活知道吗丫头?”
张巧风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梓桑。她停止了哭声:“阿姨,你们先回去吃饭,我再坐会回家。我不会再寻死了,真的。”张巧风:“那好,我们还没吃饭,先走了,你也赶紧回,省的你妈担心。”边说边走远了。
梓桑擦了擦眼睛,坐在桥头上一会儿,也许是被张巧风骂醒了,是啊,人争一口气,佛争一口香,我不死,我要好好活着,让轩宇后悔,让他后悔死,放弃我梓桑是他一辈子的损失。
虽然嘴上硬,可是感情的事情,那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地呢?梓桑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奶奶怎么劝也没有用,连平常不关心丫头的妈妈也捧着个饭碗站在床头:“那人家有什么好啊?你这样子不吃不喝?你嫁不出去吗?赶快起来吃点饭。
梓桑翻了一下身,面朝着墙,流着眼泪,咬着被角忍住不出声。家里人不劝还好,越是劝,梓桑越是感到委屈伤心。
六月的夜晚,天气特别闷热,梓桑坐在自家楼上仰望星空,月已西移,月色朦胧,心中思念难忘,她不由地轻轻唱起邓丽君的那首《明日千里寄相思》。
夜色茫茫照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
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人己愁
请明月代我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一声哽咽,泪水止不住的往下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