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一直想写一写母亲,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今晚朋友转发的一段视频《重新理解母亲》,一口气看了两遍,那个女人声情并茂的表达打开了我记忆与情感的闸门,顿时文如泉涌……

      我的姥姥,我的母亲,还有我,三代从事教育事业,所以,这也称得上是“教师世家”了吧?

      姥姥老家是东阿,年轻时在河南省工作。听母亲说,那时候姥姥从河南回来探亲,中途路过徐州转火车,会专程去徐州的高级裁缝那里做套当年时兴的“列宁服”。我小学时候跟随母亲坐火车去看望姥姥,那时候老人家已经离休,冬天,她会穿一件黑色呢子上衣,搭配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浅驼色毛线帽和毛线围巾,这身打扮,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如果当时拍照有今天这么方便,姥姥早就上了服装杂志封面了!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母亲在穿着方面也是非常讲究的。印象中,她的衣服分为以下几类:开会穿的,上班穿的,在家穿的,去地里干活穿的。所以,那时候在水利站上班的父亲一旦有机会去城里,经常会给母亲买块布料回来,而巧手的母亲,会很快把布料变为合体的成衣穿在身上。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这应该是父亲爱母亲最好的方式了吧!

      记得我读小学初中时,伙伴们大都穿自家缝纫的衣服,我经常穿的是母亲从聊城百货大楼,或者茌平、临清、东阿买来的成衣,有的是以绣花来点缀的,有的是以蕾丝做装饰的;那时候 ,小朋友都扎两条麻花辫,母亲却用丝带给我在脑后扎一条漂亮的马尾辫。以至于后来我读大学的时候,当我对室友们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她们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咋看都不像!

      母亲虽然是教师,可是手工缝纫活在同龄人里面,是首屈一指的,也是人人称赞的。说起母亲的巧手,就不提做铺盖、做棉衣、做衣服等针线活了,单是母亲给孙辈们绣老虎鞋,就足以让我折服。侄子出生的时候,母亲还不到50岁,给孙子做几双老虎鞋对她来说还是小菜一碟。当得知我怀孕的消息,她又一次穿针引线,为她的外孙缝制老虎鞋的时候,经年累月的劳累,她的腰身和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可她仍然戴上老花镜,把对外孙的爱和期待,都融进了一针一线里。航航来地球报道之后,当母亲把八双老虎鞋摆在我的面前,我是既感动又赞叹!感动的是:这八双老虎鞋,弧线流畅的鞋底,均匀的麻绳针脚,不同颜色的鞋面,听母亲述说着每种颜色的代表意义,这里面承载着母亲对宝贝外孙多少美好的祝福与爱啊!而令我赞叹的是:那搭配着不同鞋面颜色,用五颜六色丝线绣制的小老虎,王字当头,眉清目秀,那栩栩如生的可爱模样,让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赞不绝口。如今,在我家里,还收藏着一双老虎鞋,那是一双青色鞋面的软底鞋,也是航航人生的第一双鞋。母亲说,之所以是青色,含义是祝福孩子长得清秀;而软底上的一撮毛穗代表着脚着了地,这个孩子从此就在大地上扎了根。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母亲还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从我记事起,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只要来求助母亲,她必鼎力相助。所以,借钱借粮给别人,在我们家里是经常的事情。母亲幽默风趣,做事干脆利落,性格活泼开朗,声音清脆响亮,有她的地方,往往一转眼工夫,她就会成为主角。

      母亲聪明悟性高,而且思想进步,善于接受新生事物。父亲和母亲跟许多那个年代的夫妻一样,吵吵闹闹大半生,到了老年,却因为我接触心理学而受点滴感染,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比以前有了很大转变。三年前的一天,居然兴奋的对我说:“妮儿,你知道吗?我和你爸半年没有吵架了。”老两口过了金婚之年,愈加的恩爱。2015年底,当母亲主动提出让我带他们去拍金婚纪念照的时候,我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记得那之前,我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是反对的。那天,摄影间里,两位老人或并肩,或携手,笑声不断,我在旁边看着心想:或许有的年轻人拍婚纱照也不一定有如此心境吧!后来,当父亲和母亲一起戴上老花镜,一遍又一遍仔细翻看着影集啧啧称赞;当母亲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摆台放置好,听父亲说了那句“我看着照片上的我,长得还挺帅呢”之后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知道,这个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没有走进心理学课堂,却学会了享受生活,学会了爱她自己。

      写到这里,我突然笑了,因为我发现:我的喜欢打扮、乐于助人、活泼风趣,善于接受新事物、敢于尝试、爽朗豁达的性格像极了我的母亲;而母亲的身上,也有很多我姥姥的影子;我那个即将成年的儿子身上,也有好多好多我的痕迹。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不知道这句话是哪位大师说的,总之真的是太经典了!

      如今,我的姥姥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母亲也已经年过七旬,当年那个穿成衣、扎马尾辫的小姑娘,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可是,母亲仍然会不时的提起她的母亲和她的姥姥,我就耐心的听她讲那些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故事。因为我懂得:故事的内容不重要,讲故事和听故事的心情才重要!

      再过两天,就是我45岁的生日,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在那个仅靠一堆柴火取暖的年代,我的母亲在感知我马上要来人间报到之际,为了马上到来的春节忙碌洗刷了大半天,傍晚时分,在土炕前的地面上铺了一张席子生下了我,并因此落下了腿疼的毛病。此刻,写到这里,泪水瞬间奔涌而出,这四十多年里,父母爱女儿的镜头潮水般涌入脑海……

      于是,我决定生日那天,把这篇文字打印出来,读给母亲听。并且告诉她:如果有来生,让我做母亲,她做女儿,给我机会,让我像她爱我一样去爱她,呵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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