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胡同里有一只叫黑尔的猫
我一直固执的认为薄荷是应该属于北方的,虽然这句话我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薄荷9岁前一直住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有很蓝的天,还有大朵大朵的白云,还时常下着下着延绵的小雨,这些都是在我和薄荷成为朋友后她告诉我的。
能和薄荷成为朋友是因为胡同里的一只流浪猫,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偷偷从家里拿东西来喂它。
“小禾苗,我姥姥不让我抱它回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禾苗,你能不能把它抱到你家里去啊?”
薄荷看到我摇了摇头,期待的目光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她一脸疼爱的看着小猫,随后又抬起头来问我:“小禾苗,咱们给猫咪起个名字好不好,你说叫黑尔好不好?”说着薄荷用手抚摸着小猫背上不顺滑的毛,小猫喵了一声像是对这个名字的认可。薄荷欢喜的把黑尔抱到怀中,用她红彤彤的脸颊在黑尔的身上蹭了蹭。
第一次见到薄荷像个小老虎一样的和一群男生打架是在胡同里,当时放学后的我正打算去看看黑尔,因为前一天下了雨,我担心它会被淋到。但是我看到薄荷和胡同里的一群小孩扭打在了一起,旁边的角落里是被破坏了的我们一起为黑尔搭的小窝和正在舔着湿漉漉毛发的黑尔。直到大人们来了才把他们拉开,薄荷撕扯着嗓子冲他们吼:“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伤害我的黑尔,不允许!”
后来的几天,薄荷被姥姥锁在院子里不许出门,上学的路上必然会经过薄荷的姥姥家,只见她趴在门缝处叫住了我。
“小禾苗,小禾苗,我终于等到你了,黑尔怎么样了?”直到我告诉她黑尔很好的时候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欣喜的表情,可我却在她的手臂上看到因为打架留下的小伤口。
那天我第一次逃课,我躲进废宅子里,坐在深井边看着天空,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我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软弱,我讨厌自己看着薄荷和黑尔被欺负却无能为力,我讨厌我是这样的自己。就这样坐到夜幕降临,我擦擦眼泪拍拍身上的土还是做着我讨厌的自己。
薄荷是喜欢猫的,当时的自己是这么觉得。直到薄荷的手上和脸上都起 红红的小疙瘩,我才知道她对小动物的毛发是过敏的,并且她自己早就知道。
后来薄荷对我说:“小禾苗,你知道吗,我只是不想让黑尔也成为一只没有家的猫。”那个时候我在一向有着坚毅眼神的薄荷眼中看到了委屈和无奈,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薄荷流泪。
NO2.云南白药也止不住伤痛
薄荷的爸爸妈妈在她9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那天正是薄荷的生日,她们一家人正打算去给她庆生,当时的薄荷正是因为妈妈及时的保护才逃过了这次灾难,这些都是薄荷刚来的时候在胡同里的阿姨嘴里听来的。
有些迷信的人们总爱把不幸之事是原因归咎于幸亏者身上,还会理所当然的给幸存者冠上一个称呼叫“克星”。大概胡同里的阿姨就属于这种人,所以在她们围桌闲聊后总会讨论出一些新鲜事然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所以在我和薄荷成为朋友前,她也如同我一样是没有朋友的。
“薄荷”听到我叫出她的名字,她显得无比的惊讶。她愣了半天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点了点头。“小禾苗,你不是哑巴啊?”
其实我一直都忘记说我得了短暂性失语症,所以薄荷一直以为我是个小哑巴,所以当薄荷听到了我回答了她说的“小禾苗,你要是会叫我姐姐就好了”的时候,她显得无比惊讶。
“小禾苗,你不要不敢说话,以后和我在一起多说说话好不好?”薄荷期待的看着我,我笑着点了点头。
“不不不,你不要点头,你要说好的,你来跟我学,好的。”薄荷一脸认真并且有些严肃的教给我,当我有些生硬的说出“好的”两字后,薄荷欣喜的抱着我。
“小禾苗,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要是以后不开心你也要告诉我。小禾苗,你知道吗我特别开心,终于有人可以和我说说话了。”薄荷的声音变得有些沙沙的,我听到她吸鼻子嗤嗤的声音。只是当时的我还不懂,能有人陪伴自己能有人分享秘密那是一件多么可以令自己欣喜的事情。
我和薄荷有一个秘密基地,就是胡同尽头的我常去的那一座废宅子。有些时候她会拉着我爬上屋顶给我讲故事,有时候还会给我唱歌。薄荷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当时的自己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一个声音的好听,便只是觉得听起来很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薄荷唱歌的时候都是一副忧伤的表情。
“小禾苗,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因为你和黑尔都是我的朋友。”这句话是在薄荷为了我和别人大动干戈后说的。其实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喊我小哑巴,习惯了别人鄙夷的目光,可是这是那么长时间我听过最温暖的话语。那个时候的我是羡慕薄荷的,因为她有着一颗坚强的心,她不像我一样胆小懦弱只会屈服。
我不知道薄荷其他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有一天我在废宅的屋顶看见她一脸狼狈浑身是伤,才知道我是不了解薄荷的。当我把治疗伤口的药品喷雾递给薄荷的时候,她笑了笑接过来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小禾苗,你说这些药要是也能止住心痛该有多好啊。”
NO.3快乐就唱歌,我将悲伤上了锁
薄荷离开胡同的那年15岁,那天她在废宅的屋顶告诉我她要去寻找自己的梦想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看着天空静静地说:“陈禾,我会想你的。那是她第一次叫我陈禾,而不是小禾苗。那一刻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眼泪落下了。
“薄荷,等我长大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在薄荷即将踏上那辆黑色轿车的时候,我第一次在除了薄荷之外的人前开口说话,周围的人投来了惊讶的眼神,有些小孩用脏兮兮的手好奇的摸着长这么大没见过的黑色汽车。
薄荷走后我一个人也常会去屋顶发呆,想象着薄荷还在旁边坐着,想象着薄荷唱歌时忧伤的神情。记得之前薄荷问过我有没有梦想,我摇了摇头。但是薄荷说每个人都应该是有梦想的,她的梦想就是能站在大大的舞台上唱歌给全世界的人听。
“小禾苗,你知道吗。爸爸妈妈最喜欢听我唱歌了,所以我要一直唱下去,想念他们的时候我会唱,快乐的时候会唱,悲伤的时候我也会唱,不,我不要悲伤,我要将悲伤加把锁......”
后来,我开始尝试着说话。
后来,黑尔也离开了我。
后来,我一直记得薄荷的那句“快乐就唱歌,我把悲伤上了锁。”
NO4.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读这首诗的时候我又一次想到了薄荷,可是所谓伊人,她在远方。
我报考到了浙江的一所二流大学,虽然成绩完全可以在北京读一所好的大学。但是我还是依然那么愿意去她的家乡,走一趟她走过的路,看一看她口中蓝色的天空和大朵大朵的白云,体会一下绵绵不绝的细雨。
再一次看到薄荷,是我大二那年。不过这次是从电视上看到的而已,此时的她已经是上海某知名娱乐公司新推出的歌手,并且专辑一夜之间红遍了大江南北,成为了娱乐圈的新宠儿。只不过她再也不叫薄荷,她有了一个万人皆知的名字叫:“荷禾”。
后来,我赶到上海去听她的个人演唱会,在人山人海中看着站在舞台上的她,泪便湿了干裂的唇。她终究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但是她却看不到人群中的我。
多少时候我都在听她的歌安慰自己,歌声中有淡淡的哀伤却依然给人力量,就像在胡同里的时候一样她告诉我要坚强。
室友L说:“你小子这是疯了啊,人家荷禾可是明星,你再看也变不成你媳妇啊。”
直到接到薄荷打来的电话,我才深深确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也没有忘记我。时隔9年,再见薄荷确实愈发的紧张。
“小禾苗,你说谎了,你说过你要找我的,可是确是我找到了你。”
我想她肯定是没看到我托人送去的三色堇花束和留下的卡片,要不然她不会怨我没找她。卡片上写道:“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更何况三色堇的花语是思念。也许它被丢在了无数的花束中,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我笑了笑回答她:“薄荷,恭喜你,你的梦想实现了。”
NO5.相思寄红豆,随风到南国
殊不知这次相见也是终结了我们以后再见,我换了手机号码,也下决心从此不联系她。
薄荷的经纪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未感到惊讶。当他拿出我和薄荷在一起的照片时,我才知道像她这样当红的明星是没有自由的。经纪人从娱记那里买下来了照片,只是不想有其他与薄荷不符的人以及事物阻挠了她的发展,而我也明白我是给不了薄荷未来的。
“陈禾,我想你应该明白,她再也不是什么薄荷,她没有那么凄惨的以前,她现在是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她现在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我想你不会伤害她的。”
经纪人的话句句戳痛我的心,是的,我不会伤害她的。她好不容易才成就的梦想,怎么能因为我的出现而坍塌。纵使太多的回忆也抵不过现实,我们已经殊归异途。
毕业那天,我并没有拿走我一直收集的海报和CD,有些事情更适合记着心里,哪怕发霉腐烂。
后来,薄荷的新歌发行歌迷见面会,我找人送了一束花,卡片纸上写着从书上摘抄的一段话:“
蓝色的梦睡在静静驶过的小车里
漂亮的女孩迷失在小路上
这是一个永恒美丽永恒的神话
没有眼泪没有哀伤......”
署名为黑尔,我躲在石柱后面看到薄荷看到这段话张望的眼神和焦急的表情,偷偷的走开了。
薄荷的新歌《屋顶上的秘密》连续三周都在音乐排行榜的前三名。那首歌是我写出寄到他们公司的,现在的我是一名并不出名的音乐制作人,接下来我想能站在我能看到她的位置。还记得薄荷问过我梦想是什么,我没有说过,其实我的梦想是想和她走未来的路,只是薄荷的梦想实现了,而我的梦想却被深深埋藏,我终究没能说出那句话。
后来,听到她与某知名男星传出绯闻的消息。
后来的后来,我一个人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风景,也听了很多的故事,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关于薄荷的故事。只是那成为了一段不可言说,也永远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