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凰镇回饶平,途经七曲岭。这条盘踞在凤凰山脉的双行道九曲十八弯,大雾缭绕,能见度低于50米,两边是绿悠悠的山谷。不像华山之类的断崖式险峻,但据说也出过不少翻车事故。爸爸小心翼翼地开着摩托,我抓紧了钢铁的车后座,像极了小时候6点出发回家的感觉。
漫山的云雾仿佛一道连接记忆和现实的大门。我的脑海里还有临行前那只摇着尾巴上蹿下跳追着我们跑到大路的小狗。身后这个小镇,陪伴我度过了很多个寒暑假。外公、外婆和三姨曾主导了我对这个小镇的记忆,一眨眼,逝去与搬迁,留下的人儿仍在坚守。更多的亲戚成了它的代名词。曾经在襁褓里的婴儿变成了小学生和中学生,舅舅和舅妈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皱纹,爱玩的表哥在吞云吐雾中变得沉默寡言。
我像是采风一样地游走在这个小镇的土地上。大部分的记忆已经寻不回来,但这里的一草一木,依旧倍感亲切。
漫山的茶树。这里的红土壤遍布山间每一寸土地,延绵不绝,世代人种茶卖茶为生。最出名的茶叶产于乌栋山,尤其是高山茶。产量少,价格高,千金难得。
已过了采雪茶(冬茶)的最佳时节,茶树开始开花了。茶花一如既往地淡雅,低调藏身。
整个凤凰山产出的茶叶属于乌龙茶系,种类多种多样,例如鸭屎香,黄枝香,大乌叶,等等。
家里其实也经营茶叶,日日泡茶,但我不懂茶。小时候感觉茶水喝出来都是一个味道,久而久之,我成了一个茶盲。
白菜花不多,拍起来却也有点生机。这个菜园小时候有一棵茂盛的橄榄树,外婆在世的时候,喜欢打一些橄榄给妈妈吃。它几乎成了舅舅家的地标,后来,据说在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里,被冻死了。大概它也老了。
终于有一天,风筝能够上天了,虽然风一停,它就掉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舅舅家门口的这个小广场上,我曾在大人的协助下做了一个报纸糊的风筝,形状很完美,但那天没风。后来,我有了一个透明的风筝,放了很多次飞不上去。这么多年来,我放的风筝从来没飞成功过。
这是在凤凰镇里,我最喜欢的小溪,就在大姨家门口。可惜现在有点污染了,找不回从前的清澈。但布局依然很美,溪水浅浅的一层,鹅卵石随意层叠变成水中的岛屿,高低相接处,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
木瓜树硕果累累。营养足,每个个头都很大。这种在乡下随处可见的果树,从不挑剔土壤,扎根了,就安心地抽枝发芽,能给你一年四季的甜。
背景里的灌木,依然是,茶。
荷兰豆的花。大自然总是引人入胜,哪怕是一朵简简单单的花。花落之后结果,世世代代,繁衍不息,希望总是循环往复,一派生机。
乡间的小道,昨日的爆竹残屑洒落两侧,像是一条绣花的地毯。左边繁茂的蔬菜掩盖了泥土的沉闷,谁说大红大绿不好?随意的美,就像金庸的武侠概念“以无招胜有招”一样,没有敌手。不好,只是不会罢了。
走到大城市,吃着从市场买回的蔬菜,差点忘了自己曾经也有个菜园,妈妈那个小小的菜园很早前就被单位回收。这几天走在乡间,看着这些安静地从地面冒出来的植物,愈发浓烈地感恩土地。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有了土地,才有了人。无论现在的生活多么光鲜,我们依然靠土地生存。
这种类似仙女棒的小炮火,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在地上摆出一个形状,首尾相连,引燃第一根,火花就能按设定的路线走完。
烟火燃尽,空中一团青烟,徐徐散去。如果是聊斋,此时应该出来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妖了吧?棒子不大,火药味却很浓,也许这就叫年味。
清晨窗外的风景。石路绵延,二层楼的屋舍,墙面和窗户透露些许久远的年代气息,唯有门口停放的车辆告诉我们,这里也在一日一日地变化,正如那天去超市看到的支付宝收银二维码,大家不再是闭塞的山里人了。
远处的山,依旧在每个宁静的早上云雾缭绕,静静地看着人流来来往往,见证这里的每一寸变化。
左边那只,就是一直送我们到大路口的小狗,长得像一只圆滚滚的小老虎。两只小狗常常张牙舞爪,假装打架,实际上喜欢摇着尾巴期待主人一个宠溺的眼神。大部分时间没人理它们,也过得潇洒快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走的时候它会跟出来跑那么远。也许是承袭了主人的好客之道,也许灵气地感受到我们也曾是这里的一员。
表哥静心栽培的盆景,一排过去,有种说不出的意境。
我对这个表哥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大概因为小时候他曾很多次带我偷买雪糕。后来,太久没再接触,生疏了,但我依旧记得那些桥段,无人可替,那是种没有代沟的亲情。
西去,东归,北上,南下。从前的常驻地,变成现在的落脚地,我们总是在匆匆忙忙中前进,栖身之所日新月异。有些东西,也随着岁月的流逝,静悄悄地发生变化。
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永恒的。有一群人,一直在守护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