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鬼市没有鬼，江湖上能耐了得却不登大雅之堂的形形色色在这个方圆不足十里的肮脏破败腐臭冲天的杂乱之地做着江湖最挣钱也最见不得光的生意。这里有从皇宫偷来的宫女，有武功秘籍的残卷，有蒲甘私运来的罂粟，有从王公贵族家盗来的夜明珠，有皇城容错不差一成的城防图，有三角五足的瑞兽，自然，还有江湖上的情报。婆孙六专做情报生意。

婆孙六不卖实在物件，不置柜面不设席座，眼见干净地方，草席一铺，席地而坐。吐气纳息之间，抬首蹙眉之际，嘴里哼着几句，便是一桩大生意。情报换来的大元宝也不遮掩匿藏，亮亮堂堂儿的码在草席前金光闪闪。盘腿而坐，剃了光头，自己给自己脑门点了四个大戒疤，用烧焦的木炭给自己画眉止于太阳穴，穿一身干净纯白彰显尊贵一天一洗的长衫，光着乌漆墨黑常年不洗的两只脚。众人路过，看着整整齐齐码在光头婆孙六面前的金元宝，觉得婆孙六像佛，周围散发着耀眼的佛光。

二

鬼市有个做易容生意的姑娘叫小翠，身段像橡皮泥捏出来的凹凸有致不容更改，声音会让男人变硬，非接触性的体验如火山喷发的性高潮。小翠做各种美女面皮做得精致细腻，皮肤吹弹可破不沾一丝尘垢，与脸部密切贴合，严丝合缝不露一个线头一块胶皮。小翠喜欢婆孙六，连续三天戴着不同的美女面皮去会婆孙六。

小翠蹲到婆孙六面前媚态入骨地说道:

"嗨，六，我戴面皮来看你了。"

婆孙六抬眼望着这个超脱凡世的姑娘咽了口口水说道:

"嗨，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我快饿死了，快把面皮给我，有黄瓜丝吗，没放醋吧。"

小翠愣住，旋即去买了面皮，加黄瓜丝不放醋。

第二天，小翠戴着面皮带着加黄瓜丝不放醋的面皮去会婆孙六。

"嗨，六，我戴着面皮带着面皮来看你了。"

婆孙六茫然:

"重要的事情不是该说三遍吗，姑娘，你'带着面皮'少说了一遍。"

第三天，小翠戴着面皮带着面皮去会婆孙六。

"嗨，六，我带着面皮带着面皮带着面皮同时我戴着面皮来看你了。"

婆孙六茫然:

"为什么这几天总有姑娘给我带面皮，你是第三个了。还有，'带着面皮'说三遍就可以了，多说一遍虽然更强调了这个带面皮的重要性，不过显得啰嗦了。"

第四天，婆孙六准备会见他的第四位姑娘，准备品尝第四位姑娘将要送他的面皮。婆孙六庄重了些，眉毛浅了又将木头烧焦描了描，头上的戒疤也浅了，怕疼不想再点，用墨水描黑了些。但姑娘没有来。

三

六扇门阿七带着人来到婆孙六的草席前，拿着一包金元宝小心翼翼地往三排金元宝上码。

婆孙六耐心地看着阿七码元宝，问道:

"你看我今天眉毛是不是浓密了一些，头上的戒疤是不是清晰了些。"

阿七手护着三排元宝怕散架，敷衍地抬头一瞧说道:

"玉树临风一少年。"

阿七终于码好了元宝，四排元宝金光闪闪，婆孙六慈眉善目端坐于前。

"六，朝廷的差事，想问问这个姑娘现在何方?"

婆孙六接过画像细细端详，沉思片刻一拍脑门说道:

"小翠，鬼市东口的小翠。"

阿七听罢欢喜于色之后又是咬牙泄恨，心想:"就在鬼市还用得着问婆孙六吗，开口要价十个金元宝，随便问个鬼市的人，给上几两银子，也问到了，剩下的不就归我了吗，还辛苦给他码半天元宝，欠。"

那是小翠准备找婆孙六的第四天。小翠被六扇门带进了宫，做了皇帝的妃子。小翠路过婆孙六的草席，没有戴面皮，没有带面皮，带着两行泪，带着肝肠寸断的眼神。小翠原本想着不戴面皮带着面皮去找婆孙六说三遍"带着面皮"看婆孙六吃她买的面皮，原本想着以后每一天都不戴面皮带着面皮去找婆孙六看婆孙六吃面皮。

四

阿七问道:

"你是做易容生意的啊?"

小翠点了点头。

"那你平时易容吗?"

小翠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