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和我的好友合川去野外露营。
深夜,合川钻进我的帐篷叫醒了我,说他在附近发现了一座房子,我不明白他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可能会有房子,我有些生气,睡眼惺忪地问他:“你他妈是不是做梦了?脑子烧糊涂了?”
合川显得异常的激动,抓着我的胳膊晃啊晃,特别急切地说:“不是,不是,是鬼屋。”
深更半夜的,突然听到鬼这个字我清醒了不少,忙甩开他的手,防止他再摇晃我,怒道:“您能消停点吗?”
合川解释道:“没有,没有,真的,是真的,我还打开门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口棺材,白的,白色的。”
他说的很激动,很认真,语气里带着恐慌,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他的兴趣爱好之一是研究鬼神,他知道各种各样有关于鬼神真真假假故事,平常对于他这个兴趣爱好我是敬而远之的。而此刻,我可以很确定他不是开玩笑。
以前他跟我说过,在有生之年,他一定要见一次鬼,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他对于鬼神的执念让我感到难以理解。
我问他:“您老这是大半夜出去找鬼的?”
合川说:“我梦游了,我梦游去的。”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突然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的哥,您别告诉我,您现在也是在梦游?”
啪!清脆而响亮,我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耳光,脸上好像被泼了滚烫的辣椒油一样,还不不及我发作,合川就语速飞快地冲我咆哮了起来:“老子没开玩笑,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知道你们平常都看不起我,但是你这样也太过分了,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说着他冲我伸出一只手,撩起自己的衣袖,把手臂举到我的眼前,说:“你看,你自己看。”
我定睛一看,头皮发麻,他手腕上竟然有一个血红色的手印,红到有些发青,是易于常人的力量捏出来的,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合川拉上衣袖,说:“这不重要,走,快跟我走,鬼,确实是存在的,并且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我们,更不明白,“鬼”为什么要在那里等着我们,说:“去哪儿?你能把话说清楚吗?你这个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先走,晚了就来不及了,慢慢跟你说。”合川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把我硬拽出了帐篷,我明白他要去哪儿了,但我现在并不是很确定他的大部分话的真实性。
“行,我跟你去,别拽我了。”我被他拽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听到我的话后,他放开了我。
他简直就像一个疯子,而我,为了我唯一的友谊,我同意了他的要求,陪他去见鬼,见他妈的鬼去吧。
合川领着我进入了一旁的杂木林,一边告诉我说,他做梦有人拽着他的手,去了旁边的房子,醒来的时候他以为只是梦,看到手腕上的手印之后,他确信不是梦。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或者说根本就不敢相信他的话,说实话,他吓到我了。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不论真假,我是绝对不会在半夜三更陪他做这种事情的。
今晚天气不是很好,林子里面非常黑,每一棵树每一株植看起来都张牙舞爪的。合川在前面走得很快,不时回头催促我,他更多的是兴奋,我愈发的感到不安。
在杂木林里面穿行了大概四五分钟,眼前出现了一片圆形的空地,空地中间矗立着一座房子,像极了一座坟墓。
合川在我前面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房子,得意地说:“看吧,我没骗你,真的有。”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我感觉我全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我在他身边停下说:“可能是护林员的房子吧。”
他嘿嘿笑道:“绝对不是,你看这个圆,像不像一个洞,你看房子的形状,像不像墓?”
我开始冒冷汗,我感觉他疯了,我想要回去,我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有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窜到头顶。
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即便他疯了,我还是会陪他做他想做的事情,我不想他对我失望。我想向他证明,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他和他关于鬼神的兴趣爱好。
“走啊,愣着干嘛?”合川催促道。我迟疑了一瞬间,什么也没说,硬着头皮跟上了他的脚步。
像个黑洞一样的空地,像座坟墓一样的房子,此时此刻,我们像在黑洞里,慢慢接近那像坟墓一样的房子。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合川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房子很小,木质结构,形状怪异,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也很破旧,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合川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准备好,他要开门了。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我们没有带手电。
木门上没有锁,合川伸手推了推,但是没推开,接着他后退了两步,准备用脚去踹,我急忙拦住他,“等等,手电,没带手电,我们忘记带手电了。”
合川急不可待地说:“你起开,不用手电,不能有光。”
我低声怒斥道:“你他妈的这什么逻辑?”
合川推开我,冲着木门猛的就是一脚,极其安静的夜里,一声巨响,门开了,里面一片黑。合川喘着粗气,身体微微发颤,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我还是后退了几步,
不急我阻止,合川就走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他消失在了黑暗里,突然,一双冷冰冰的手从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不,不是一双,而是三只,还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恐惧就像一枚炸弹,在我身体里爆炸开来,还未等我做出反应,又是一双冷冰冰的手,不,不止一双,而是很多双,抓住了我的双手,钳住了我的双脚,抱住了我的腰,捏住了我的脖子,我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加上极度的恐惧,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彻底无法动弹,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恐惧。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合川的声音,他在叫,惊恐至极的叫,然后又听到他在喊,喊我快跑,别管他。
我的身体被抬了起来,开始移动。
合川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听到他在歇斯底里的叫:“放开他,是我,是我啊,不是他。”
他的声音里面除了惊恐之外还有痛苦,他好像在挣扎着什么。由于无法呼吸,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自己在被移动,以及放下,被放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然后是被木板盖上的声音,最后是定钉子的声音。
时间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
前所未有的安静,宁静,死静。
前所未有的空,空洞,空无。
而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死亡吧。
呼~
我长出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看到天亮了,人依旧在帐篷里面,心有余悸的同时,大大的松了口气。可能是由于睡得太死了,浑身酸疼不已,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在帐篷里面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
时间早上9点,我拉开帐篷,稍显吃力地爬了出去,外面天气很好,天上万里无云,地面鸟语花香。
在我见到合川的尸体之前,我始终认为这只是一个梦。
但是,穿过杂木林,在那片圆圆的空地中间,我看到了他的尸体,我看到了坟墓,而他的尸体,倒插在坟头之上。
我看不到他的上半身,但我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就是他,就是合川,就是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