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5)

难敌出生三天后,沙恭尼第一次有机会抱起他的外甥。安然睡在摇篮里的难敌小小一坨,乖得不可思议,全然不像当年自家混小子又吵又闹,让人心烦。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下难敌,又担心自己粗粝的手磨痛了婴儿幼滑的皮肤,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擦了两下,确定没有脏东西之后才继续。指尖的触感仿若奶油一般,还带着些许奶香味。“哥哥,你抱一下他吧。”甘陀莉笑着说道。

他好久没有抱过初生的婴儿了,小时候只抱过甘陀莉,成家之后就只有自家的孩子,如今自家的小崽子已现少年之姿,屈指一算,差不多要十多年没抱过婴儿了。他生怕摔了难敌,谨慎极了,姿势便稍显笨拙。

说来也奇怪,难敌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在他触碰的第一时间,缓缓睁开了。

他看到了一双绝顶漂亮的棕色眼瞳,又圆又亮,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那么清澈的眼神,自己倒映在其中的五官也看着年轻了不少。

有种奇怪的联系在他们两人之间生成。他觉得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见过这个明明刚出生的婴儿。可是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难敌是他最爱的妹妹的儿子所以才觉得熟悉吗?难敌的五官轮廓更像持国,只有眼睛,只有眼睛继承了甘陀莉的特点。当他被那双棕色的眼瞳盯着的时候,恍惚间他会以为回到了多年之前,当他还是少年时,沐浴在女童崇拜的目光中。不过他认为这并不是全部原因,有些更深层次的、更原始的联系存于他们之间。

就像野心和贪婪总是相依相偎,就像利益和争斗永远相伴相随。然而作为人的沙恭尼,永远想不到那真正的原因。

没遵循正法教导难敌是他的私心,正法有何用?保不住他的国家,保不住他的家人,保不住他爱的那片风景。从古至今,最牢靠的只有自己的智谋和力量。

然而他输了。当难敌抱着他的尸体流泪,他的灵魂站在一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想起来自己和难敌之间真正的羁绊。

第十八天,难敌输了,身边只有俱卢幸存的三员大将。身死后,他的灵魂直接升到了天国,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千年以来的好伙伴德伐波罗。

他曾经的好舅舅沙恭尼。

如今的迦利嘴角一勾,悄无声息地走到德伐波罗的面前。

日安,舅舅。

日安,我亲爱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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