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英雄上班气象新，惊倒师傅与主任
第37章：王本洲存疑求问，宋天瑞圆满解答
下午万能铣床没有活，王晓晗就将铣螺旋线的原理讲给侯宝珠听。他先做如下准备工作：
在门斗里找了半截圆木棒，锯成合适的长度，在上面抹了一点胶水粘上一层白纸。又到调度室找了一瓶墨汁，一管旧毛笔。然后将木棒卡在分度头上，前面用顶尖顶好。毛笔沾满墨汁后将笔尖捋直，卡在钻卡子上。
接下来王晓晗就给侯宝珠详细地讲解什么是导程，他说：“螺旋线的导程和螺纹的螺距是一个意思，”他用两个手指比量着说：“就是螺旋线在圆棒上转一周的距离，假如是300毫米，工作台丝杠的螺距是6毫米，那么工作台丝杠要转50圈工件正好转一圈。也就是说工件的导程和丝杠的螺距比是1：50。明白没有？那么怎么实现呢，用两个五比一，一个二比一的挂轮就能实现。算法是5×5×2＝50。你看我现在就用这三个比的齿轮挂。”
王晓晗找好齿轮，很快就挂完了。他看着小侯说：“假设咱们现在是铣个螺旋槽，”他边说边升工作台，将毛笔尖对准顶尖对着的纸筒一边。“看好了，准备开始铣了。”他将铣刀的转数调到最慢一档，按下开关，毛笔转了起来。
“走刀。”
他慢慢地摇进刀手轮，纸筒一面向前移动一面慢慢地旋转，快速旋转的毛笔在圆纸筒上画出了一条漂亮的螺旋线。当纸筒旋转一圈时王晓晗将机床停了，他对侯宝珠说：“工件转一圈的长度正好是300毫米，这就是导程。不懂的地方你提出来，我再讲。”
“诶呀，大保，你讲得不错呀！”
王本洲从王晓晗的身后转了出来。其实王晓晗早就看到他在身后了，故作不知地说：“主任，你来了，我讲得不好，现学现卖呢。”
“嗯，生动，明了。那，要是导程不是整数呢？”
“我这是举个特殊的例子，实际上导程与丝杠螺距的比值多为带小数的数，如：48.85什么的。具体齿轮的齿数有表可查。因为机床所带的齿轮个数有限，所以除非像我方才讲的特殊导程，用挂轮铣出来的螺旋线大多都是有些误差的，如果细心查表选择挂轮，可以使误差小一些。”
“大保，计算导程公式里有个什么‘克腮人'那怎么算呐？”
这会儿王本州放下了架子竟向他一向瞧不起的孙大保请教起来。因为这个问题他问过老庞，老庞说这个没法跟你讲，你没学过三角函数，讲你也听不懂。再说了，这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事啊。
王晓晗说：“啊，那是三角函数的余弦：cos，念：可赛因。你只要按图纸上给出的螺旋角度查三角函数表里的cos数值代进去就行了，查几次你就明白了，一点儿也不难。”
“啊，是这么回事。”王本洲和侯宝珠都听明白了，不住地点头。
这时他们周围又聚了几个人。老黑也来凑热闹说：“大保兄弟，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你看这不由徒弟一下子变成老师了？开始给主任上课了，哈，真得向你好好学习呀！哈哈哈！”
“宽哥！什么老师徒弟的？我们师徒间互相学习，有好的经验及时交流，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那龙门刨床上有什么难题你也可以问我，假如恰好我知道，我就会说给你听，我不会有什么顾忌。什么给主任上课？方才是主任考我，我得把我会的回答出来，让主任听听我理解得对不对，你要是诚心向我学习那我不敢当，你要是还有别的意思的话，我可恼啦！”
“诶！别，别，保兄弟，我就是凑个热闹，真没别的意思，你们忙。”
接下来侯宝珠又提了几个问题，王晓晗都深入浅出地仔细讲解。
王本洲再次感到惊讶！这个孙大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疑惑地想：这哪还是以前那个孙大保？似乎是换了一个人！
听他方才给小侯讲怎么铣螺旋齿轮，真就好像是技校老师给学生讲课，不，应该说比技校老师讲的都好！什么模数、法线、渐开线、可赛因……这些有关齿轮的专业术语他说得是那么的准确，那么的流利，比他理解的都透彻。
王晓晗上班的第一天就把王本州三年来对大保的所有不满都颠覆了！大保耐心地教他怎么查“可赛因”，不但没有半点的自傲还在老黑面前主动维护他的面子，这使他非常满意。
下班前他忍不住给宋处长打个电话，宋问有什么事？他说了句：“你在办公室等着我。”
面对宋天瑞他先是一连串地说了好几个“怪了，怪了，怪了。”
宋天瑞笑了：“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进门就怪了怪了。”
王本洲这才安静下来说：“宋处长！不怕你批评我，说句实在话，原先我不大相信通过思想教育能在短时期改变人，更不相信什么量变呐质变呐，什么思想飞跃呀！这次我是服了！”
“我怎么还是没听明白呢？”
“啊，我说的是孙大保。”
接下来他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宋天瑞听。“宋处长，孙大保今天的表现出乎意料，真是太出乎意料了！你说他能看懂书，会挂轮铣螺旋线这已经很不容易了。难得的是他能用这么直观的方法讲出来，讲得明明白白，说明他吃得很透，没多大一会儿我和小侯就懂了。奇怪，太奇怪了。”
宋天瑞说：“这一点也不奇怪，小伙子聪明，原先是聪明没有用到正地方。受坏人的调唆不安心工作，会干的他也装熊。一心想调转出去当采买。”
“啊，还有这事？”
“我是前些天听老孙讲的，有两个骗子跟孙大保说有门路帮他办成这事，实际上就是熊他请吃饭。由于戏演得像，孙大保不查就掉进去了，怕单位不放他就故意散漫。这次他救人立了功，咱们思想工作跟进得及时，两个骗子在医院又被老孙当面戳穿，你想啊，他能不幡然悔悟吗？
“还有，骗他的那两个人就是什么虎鹰团伙的成员，是孙大保的一个小学同学给介绍的。为了办调转孙大保在胜利饭店请他们吃了两顿饭，因此就有人说他交结社会流氓。
“怎么样？靖宇宽讲的是真的吧？大保对技术还是满钻研的，你还怀疑，这回信了吧？以前他要是没留意现在能一下子就会？他也不是神仙。我跟你说，有的时候冤枉一个人很容易，发现、理解一个人却是件不容易的事。”
这句话明着是说给王本洲听，实际上是他自己的感慨，一想到他给马主任打的要开除孙大保的报告他就觉得羞愧，没有作深入调查自己就轻信了传言，为什么要开除孙大保？还不是因为他顶撞了你？这事幸亏只有老马一个人知道，不然这会让他多尴尬。
王本洲说：“这我就懂了。孙大保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他的变化太大了！下午他给我和小侯讲挂轮，老黑想讽刺讽刺他，他当面就义正辞严地回击。那表情，说的那话简直就和以前的孙大保判若两人。”
宋天瑞问：“噢，怎么说的？”
王本洲原样叙述了一遍，老宋听得眼睛放出光彩，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大保能有这样的表现老宋真是打心眼里往外高兴，这正是他梦想的先进典型。
他主持整理的英雄成长经历长篇报导，博得了上级的好评，社会上引起了轰动，却遭到了厂内不少人的质疑，大部分人都觉得有点墙里开花墙外红的意思。更有一些人直接说这篇报导除了救人受伤以外，其它通通是弄虚作假、夸大事实、无中生有的编造！
孙大保的先进事迹在报上发表后，在机修车间引起一片议论：
“你听听这词：啊，什么树立先进标兵、整理典型材料、编辑英雄报导。好家伙，撒下人马收集材料，这谁受得了哇！随便哪一个人一经他们的树立、整理、编辑，都能立马成为典型人物。”
“就是，我估计以前报上登的那些个先进事迹八成也是编的。”
……
对于群众的批评宋天瑞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世上有些事就是具有两面性，可以这么说也可以那么说，这就要看你站在什么阶级立场上了。孙大保的先进事迹报导在细节上是有些出入，这有什么解释不通的？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实在解释不通，还可以解释为：政治上的需要，形势的需要嘛。
使他担心的当然还是孙大保本人，他本人要是不上道，你教他那个曲他就是不那么唱你有啥办法？给牺牲了的英雄写报导易，给活着的人写报导难，给活着的孙大保写报导尤其难！
自从吩咐打字员杨淑芳给大保送书后，他感到小杨对孙大保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不明显。作为长者他也不想明问，因为对于孙大保他还要观察今后的表现。
孙大保上班第一天的表现令宋处长惊喜，值得表扬。第二天他把杨淑芳叫进办公室微笑着说：“小杨，你看，我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吧，思想问题解决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思想升华了人也就变得聪明了。”
“宋处长，你这是说谁呀？”
“还有谁，孙大保哇！”
“他怎么了？”
“这样，你去机修车间找王本洲，因为涉及技术问题我说不好。他能说明白，我想让你给厂报写点东西。还有，孙大保昨天在欢迎会上的那几句讲话是你给拟的稿？”
杨淑芳一惊，前天她光顾着和孙大保谈论红楼梦了，把宋处长交代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后来想起来已经晚了。她问：“怎么了？”
“唔，他讲得很好。我原以为他会说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与英雄和标兵不相符的事坚决不作，可他却说：英雄的称号一半时不能适应，在今后的工作中，一不留神要是做出了与英雄、标兵称号不相符的事情，请大家一定要给予宽容和谅解。嗯，态度诚恳，说得好！是你教的吧？”
杨淑芳微微摇了摇头，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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