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秋其三

昨晚一夜的秋风,让我真正体会到了欧阳子《秋声赋》中鏦鏦铮铮,金铁皆鸣的阵仗。早起,蒙蒙的细雨将窗外的景致洗刷得异常明朗。随之而来的,是一层轻薄的晨雾,像仙子脱落的面纱,安静地笼罩在半空中,给秋季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我漫步在园区铺满落叶的小径上,望着林木间层叠着绚烂彩虹般的模样,煞是多了一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情致,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现出莫名的感动。就在此时,一颗樱桃般大小的圆滚滚的果子不合时宜地掉了下来,我循着源头望去,正是一颗弯曲如梅般的山楂树,枝头上结满了暗红色的果实,在秋日的灼蚀下,已经变得干瘪,小的如红豆,大的如樱桃,靠着一根黑色的丝线在枝头挂着,随时都有坠落的风险。山楂树上的叶子早已脱落殆尽,唯有果实错落在枝干之间,远远望去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又如挂满枝头的红豆,不由得恍惚了时间,一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便脱口而出。

秋风以冷冽之势掀开仙女的面纱,周围的颜色变得愈加鲜明。枫叶羞红了脸,躲进蒙古栎的身后,唯有挺直的松柏,不知时节地翠绿着。它以常年气定神闲的姿态,俯瞰岁月的更迭变迁。是啊,人生总有那些永不干枯的翠绿,坚挺在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历经岁月沉淀,时光荏苒,变得愈加浓厚,就像你儿时怀念的某种味道,虽然模糊,但却念念不忘。

当秋天踏着舒卷的云朵飘洒而来,最先感知到的是傲然的白杨,起先是几片几片的叶子无预兆般地翩然落下,然后过不了多久,你会发现,成片的斑黄的树叶像结伴赴死的蝴蝶成群结队地砸向地面,白杨的傲慢与挺拔顷刻间变得萧瑟与沧桑。

深秋的冷冽在一阵阵秋雨后,像钱塘江不断汹涌的潮水,变得愈加猛烈。寒霜将枯黄的杂草固封在地面上,被封固的还有那找不回的悠静而漫长的岁月。回忆往昔,那时的我可以站在高高的池埂上,望着扎成一堆一堆的稻子安然地躺在广阔无垠的田野上,也可以俯下身子去捉到处乱跳的蚂蚱。那时的我也可以躺在院子中,静静地盯着云朵从天空的东边飘到西边,也可以看傍晚的牵牛花慢慢地合上娇嫩的花瓣...,一切都是那样的悠长而宁静。

如今,在这个一切讲究效率的时代,人们把日子过成了一张张素描画,记忆中仅留存下潦草的线条,剩下的只有对时光飞逝的感叹。总有一天,当我们静下心来,我们会真正地发现,时光其实从来就没有辜负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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