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纪事-5

棠跌跌撞撞的走到座位,转身坐下。一大杯啤酒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见是个清秀的小哥,女侍者灿然一笑,眨了眨眼睛,温柔的说:慢用哦。

棠双手握住杯子,用啤酒的凉意中和夏日的炎热。小小嘬一口,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被呛的咳嗽起来。

见到她这模样,邻桌的大哥饶有兴味看过来,声音有点沙哑:别着急咽下去,在嘴里停留一会。

头发和胡子都是乱糟糟的焦黄色,不像是本地人的打扮,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白天在芒果街赚了钱,晚上过来消遣一下的生意人。朗吉给棠讲了很多生意人的故事,她知道他们购买本地的特产,去外地售卖,赚取差价。朗吉很羡慕生意人走南闯北,靠对市场的判断来赚钱的自由。

他也是一个人喝酒,或许可以打听下有什么去处。棠努力搜索着朗吉那些故事,想装作世故一点,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好说,于是只好先照着大哥的话,慢慢喝了一口啤酒。

大哥见他听话,接着说,你看,是不是有木头和香草的味道。她点点头,好像是有些,但是不想喝第二口了,她感受不到什么短暂的快乐。简直觉得姆妈是在骗她。

今天芒果街可真热闹,彭城的商人带来了一批竹蜻蜓。

竹蜻蜓?

就是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两根木棍组成的物件,放在双手间一搓,竟然飞了起来。

哇,棠惊奇的叫了出来。好神奇!

大哥又拿出了一枚金色的红宝石戒指。你看看这个,说这向她递过来。她接过来,镶嵌很粗糙,和姆妈拿给她的那些不一样。她反而注意到大哥修长的手指,像是一双巧手。

是你做的吗?

大哥笑而不语。

好棒,想跟你学习!

我正愁没有人来传承这门手艺呢,你家离这里远吗?

棠犹豫了一下,她还没想过晚上在哪里过夜的问题。或许去秘密基地?

这时,门口突然涌入了几个人,为首的人在给掌柜看着一张画像,其他几个人正朝里面张望。

可恶,有些脸熟。像是家里巡逻队的人。

大哥显然捕捉到棠身的慌张。他不再追问,而是说,如果住的远,可以先住在我那里,就在附近。

这当然,求之不得。棠立马同意了。

眼睛还是看着门口的几个人,显然得到了掌柜的许可,正朝里面搜索过来。

棠匆忙看了眼身边,并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路,只有一扇小窗户。可跳窗逃跑,也太显眼了。一边大哥将袋子里的其他小玩意也摊在桌上,你瞧还有这些呢?过来看看?

棠迟疑了下,站起身来。大哥也站起来侧身,示意她坐到里面去。求之不得,棠一个箭步,走到大哥身边,正准备进去。突然感觉,大哥的手扶住了她的腰,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来找你的?

她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我会帮你。亲我。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的后脑,接着大哥俯身过来,将她抵在墙上。

巡逻队的人近了,为首的看到墙边一个络腮胡,正抱着个瘦小的男孩亲。朝身后的人使了个似笑非笑的眼色,然后摆摆手。

像是过了许久,又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大哥放开了棠,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向门口,巡逻队的人正跨出门槛。

大哥将桌上的东西一拂,尽数落于袋中。然后起身对惊魂未定的棠命令到,跟我走。

棠呆呆的跟上。就这样大脑混乱的跟着大哥离开了酒馆,朝城外的方向走去,竟然来到一片林子的边缘。黑竣竣的林子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唤醒了棠,她停步,像是终于意识到危险。

大哥回身,停下,走向她,探寻的看着她。

我们要去哪里?棠犹豫的开口。

回住的地方。大哥沉着的回答,棠没注意,他的声音显出和外形极不相符的清澈。

棠显然没被说服,嘴上还没想好怎么拒绝,身体抢先行动,转身就走。

大哥一把拉住她,等等。

她被拉住,瞬间就要挣扎。

你看,大哥无奈的说,一只手继续抓着她,另一只手从头拽下假发和胡子,露出一头锃亮的黑发,和极其帅气的面庞。俯下身来,压低声音,温柔的说,别怕,你看,我像坏人么?

???美男计?棠的心跳很快,但大脑还是清醒的。她记得朗吉讲过好看的脸庞会让人失去戒心受骗的故事,他们曾一起笑话那些上当的人。但如此近距离的和颜值交锋,才知道保持理智有多难。

正在天人交战间,棠突然看到年轻男人颈间垂下的银色吊牌,明晃晃的闪人眼,上面有一棵树的图腾。

这是什么?好像找到出口,她连忙问。

这是我家族的信物,我们崇尚正直守信。年轻人耐心的解释说。

好吧,那我相信你。棠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她决定跟年轻人走。

那棵树,是母亲的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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