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很大,在办公室里改着卷子也能听到窗外的风声。它们有些用力了,以至于窗玻璃总像要碎了一般会猛地发出哐当的声响,还没来得及摘掉的棉帘子竟也被吹起来,落下时打在门上咚的一声,震得人心里一惊。
春天的风多,似乎是季节的特点。可心里还是不喜欢它们玩过了头,把顺溜溜的头发吹得乌七八糟,把嘴唇吹得干裂绽开一道道小口子,把眼睛吹得睁不开整个人眉宇紧锁,丝毫不能静沐春光享受微风的安抚。可它就是它,像个顽劣的孩子,猫一阵狗一阵,性情不定。
就像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别苑消防队的西角,一棵杏树花开正好,粉白的杏花缀了一树,树梢一律长出了围墙,几欲把枝伸到我们这边来瞧个热闹。可下午经过天桥往下瞧的时候,我惊呆了:枝条晦暗干涩,花朵零落殆尽,只剩下暗红的花萼还在枝上挂着,像极了残败的局。我知道,是风,风来过。它们总是这般莽撞,明明心里盛满了爱,却不会表达,而是一通忙乱,反而造成伤害。
我看见消防车的顶盖上,落满了花瓣,围墙上也有几朵,想必更多的是磕向了大地,香消玉殒。可我们能怎样呢?这世上,很多事也就是这样了,你还在憧憬着未来,现实就冷不防给了你重重一击,让你连喊痛都没有权利。断影、聚散、错失、空付,都会让你突然两手空空,心也空空,徒然在惆怅的冷月下,面色如霜。而风,却倚在高高的墙头,像个旁观者,装作没事人似的看笑话。
不过风再胡闹,在小城里也是施展不开的。还没跑几步,就被一幢幢的高楼大厦撞得晕头转向,可它咋咋呼呼装腔作势,听起来却真是很吓人。记得原来我呆过十年的那个小学校,正好蹲踞在一个高岗上,又临着大路,一到春天,风尘席卷,白天觉得嘴巴里都是沙沙的土,夜里听到风一会扫过玻璃,细缝里发出尖利的声响;一会又跑到房后鬼哭狼嚎,整夜不止,胆小的人,是难睡着的。有一次周末,学生都走了,门口的小叶冬青上我晒了几双袜子,天黑忘了收,结果刮了一夜的风,第二天才想起来,可哪里还有袜子的踪影,出大门时竟然在大路边看到一只!
我对声响是比较敏感的,尤其是春天在田野上乱窜的风。小时候身子轻啊,风稍微大些,就走不动道儿,有时还被逼得倒退,我就在心里怨声怨气的了。不过,与冬天的风比起来,它们可真算不得什么,不像鞭笞,不像针刺,也没有那股子噬骨的劲儿,不过有点张狂无状,偶尔撒撒泼,好像证明它的存在似的。
总之呢,春风给人的印象总是温柔的,像我这样叨叨它另一面的,估计不多。不过,它催人奋发,吹拂唤醒,像一把长号,向着长天,奏响了生命之歌,只这一点,我就不能再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