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口莫辩

我紧咬牙，坐着马桶上厕所。一股子从来没有的羞辱感涌上心头，那引以为豪的雄性姿态没有了。

跑出厕所，我大喊大叫：“严博士，您发发善心，帮帮我，我该怎么办！？”

严博士一本正经地说：“美女，即便你变成女人了，上完厕所也要冲啊！”

“哦，哦，失态了！失态了！”我拍了下头，脸一红，头晕眼花跑回厕所冲马桶。

我再次跑出来，只见严博士坐在沙发上，拿出一张纸写写画画，然后递给我，说：“这是我给你们公司写的介绍信，你拿着回到公司，继续上班。不管怎样，先把工作解决了。”

“我…我怎么介绍自己。”

“嗯…你就说你是秦奋的堂妹吧，业务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你也轻车熟路。你的业绩只会比以前更好，相信我！”

“那我叫什么呢？”

“秦奋…秦奋…秦芬芬吧…”

我差点没吐出来：“一定要叫芬芬吗？”

“你今天先适应适应自己的身体吧，去商场买一些女人的用品吧，比如胸罩，内裤，卫生巾什么的。”

我张大了嘴：“我不会买啊！”

严博士说：“这些都是你要学习的，不戴胸罩当心乳房会受伤。”

我红着脸挼搓着自己的胸：“我是什么尺寸呢？”

严博士有些不耐烦：“这你也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女的，靠！”

他接着说：“还有啊，你的发型没有变，留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先买个假头套吧。”然后，他背着手，一板一眼的和我说教：“你们年轻人啊，一点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的，遇事儿不要慌张，沉着冷静面对。”

“你容我适应适应吧。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您，一夜之间，变了性别，您还会这么从容淡定吗？”

“那我肯定是疯了。”

“……好吧。”

“现在你只是身体变成女人了，慢慢的，你的心也会变成女人心，到时候，你就适应了。”

“您确定？”

“当然，物质决定意识，马克思说的。你的女人身体会让你的心理产生变化的。”

我含着眼泪对严博士鞠了个躬：“您既然研究出把男人变成女人的药，肯定也能研究出把女人变回男人的药。我求求您了，能否再研究研究，趁我没有变成女人心之前！完了完了，我现在动不动就开始哭鼻子了，泪腺怎么变得这么发达！？”

严博士耸了耸肩：“好吧，过段时间我去欧洲，和我的团队一起想想办法。”

“那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严博士突然厉声说：“回什么家啊！你现在应该去Shopping！刷爆信用卡，好好打扮自己！不要辜负你的容貌和身材！男人负责赚钱养家，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可是我没钱啊，要不您先借我点吧。”

“好吧，你还是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将是崭新的人生！”

离开严博士的家，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奔向市中心大悦城。

漫步在繁华热闹的商场里，我的心情变得莫名其妙的好，各项感官变得极度敏锐，望着色彩斑斓的时尚服饰，蠢蠢欲试，想象着各种搭配方案，沉迷在其中，乐此不疲。

一段广告语吸引了我的目光：爱慕以精致时尚优雅并融合东西方文化的原创设计为女性创造美、传递爱、展现万千姿态的女性韵味。

我盯着形形色色的女性内衣，不由自主走进爱慕内衣专卖店。

一位二十郎当岁的售货小姐对我亲切微笑：“欢迎光临！美女，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哦，看看先…”

“这款内衣的材质穿着舒适，薄杯文胸，在我们专柜卖得很不错，款型与您的气质也很吻合，现在做活动，挺划算的。”

她拿出一款薄荷蓝色的胸罩，向我推荐：“您的尺码是多少，可以先试试…”

我挠了挠头：“我的尺码是多少？你看我的尺码应该是多少？”

售货小姐看了看我，说：“您以前穿多大尺码的？”

“我没穿过啊。你们女人真麻烦…不是，就是咱们女人的三围，你给我量量吧。”我不停地用手比划着。

售货小姐诧异的表情渐渐露出些许恐惧，上下打量一番我这一身男人装扮，支支吾吾地说：“小姐…这个…买文胸不需要量三围，需要知道文胸尺码，罩杯尺码，比如胸围是83公分，下胸围是70公分， 应穿着70B的胸罩。”

“杯罩？哦不，罩杯是什么东西？”

售货小姐呲着牙：“哦，没关系，我大概给您拿两个尺码的试一下。”

我一脸茫然：“好…你帮我量量那个什么罩杯尺码。”我拉起她的手，直奔更衣室。

售货小姐突然间惊恐万分：“小姐…小姐…你自己试就行了…”

我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说：“你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确实不懂啊，真的需要你教教我。我有女朋友的，昨天刚跟我分手，然后我很郁闷，昨晚竟然和我的好闺蜜发生了关系，现在我不敢见她，你能明白吗？”

售货小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这种事情我们懂！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今天这个社会已经不算什么了。”

我拉着她的手焦急地说：“那快点，我赶时间！”

售货小姐瞬间惊慌失措：“姐…哥…我有男朋友，今年就准备结婚了…”

我有些不耐烦：“你结婚关我什么事儿？行啦行啦，你们女的真墨迹！这样，找个男的帮我试一下。”

售货小姐张大嘴：“啊？我们店里没有男的啊…”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刘胜男。

我傻愣愣的拿着手机，心急如焚，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我现在的声音怎么接电话啊…”

我打开微信，给刘胜男打字回复。

还没有编写完一句话，刘胜男在微信那头弹出一条语音：秦奋！你什么意思？不辞而别！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哆嗦着手赶紧给她发送了文字：胜男！我真的出事情了，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怕把你吓着。

刘胜男迅速用语音对我大喊大叫：秦奋！昨晚的事情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我一个女的还没说什么呢，你一声不吭就跑了！我又不会赖着你！别老发那个文字，用语音和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这一早晨你能发生什么事儿？难道你变成女的了？！

我瞪大眼睛，迅速文字回复：你怎么知道？

没过多久，刘胜男用语音回复，声音之大，贯穿整个店铺：秦奋！我去你大爷的！

我捂着头，倒坐在沙发上，一头凌乱的思绪找不到方向。

售货小姐吓吓唧唧走到我跟前，忐忑地说：“和女朋友吵架了，姐，不是，哥，你要不先回去哄哄她，下次带她来，让她帮你试？”

我正一筹莫展，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如天打五雷轰！

叶澜，手挽着刘胜男的姐夫陈廷伟，缓步走入店铺。

真是冤家路窄！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我相恋了七年的叶澜，昨天刚刚和我分手的叶澜，今天竟然和这个老男人逛起了内衣店！而且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我站了起来，手拿着胸罩，假扮在挑选胸罩，走到他们跟前偷听。

售货小姐连忙迎了过去：“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叶澜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忽然间看见了我，愣住了，她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顿了五秒钟。

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不知道她是否认出我了。可一日不见，也得刮目相看。我已经是女人了。

“真像…”叶澜喃喃自语。

陈廷伟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恨不得拿刀把他手剁下来。只听他说：“小澜，有喜欢的吗？”

叶澜摇摇头，小声说：“走吧，这个好像很贵的，不实惠。”

我在一旁瞥了她一眼，心念道：“装！接着装！很贵？当初我一发工资，你专挑最贵的买！现在开始学会演戏了！”

陈廷伟微微一笑：“别提什么贵不贵的，最重要是这家店的气质很配你！我只想做一个观众，好好欣赏你穿上的风采。”

叶澜捂着嘴红着脸，轻轻锤了他一下：“讨厌…”

我倒吸一口气，气得咬着牙齿咯咯作响：“这对狗男女！！”

陈廷伟接着说：“澜澜，你真的很有气质，喜欢什么就去买，不要不好意思。你的前男友没给你买过吗？”

叶澜抿着嘴，淡淡地说：“哎，别提了。他就知道玩游戏，月月工资除了交房费，就是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哪里顾得上我。我每月还得存钱接济他，给他洗衣做饭。”

陈廷伟说：“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还小，还不懂得珍惜。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我听着一脸的青筋都蹦出来了，狠狠地攥着文胸。

售货小姐在一旁注意到我，悄悄走了过来，小声说：“姐…你没事儿吧，你快把这文胸扯断了…”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坐标！”

售货小姐一脸迷惑：“什么坐标？”

“这家店的坐标啊！快告诉我！”

售货小姐咧着嘴：“我…我不知道啊，我…我不玩网络游戏…”

“就是地址方位门牌号！抓奸！”

“啊？”售货小姐紧张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叶澜和陈廷伟。

我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刘胜男发送消息：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速接收吧！

刘胜男回复：你个渣男！什么惊喜？你怀孕了？

我正准备将这家店铺的位置共享给她，只听叶澜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其实秦奋吧，他的心很好，而且他很聪明的。就是太孩子气了，天真，不成熟，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成长起来，好好奋斗，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成功，能够幸福。毕竟，是我对不起他。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陈廷伟轻轻拨弄一下她的头发，说：“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男人都得经过这个过程，这是他需要经历的历练。你是个非常好的女人，真的！接下来，让我给你幸福吧…”

我呆呆地站着，浑身麻木，鼻子酸酸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我没有将店铺位置共享给刘胜男。

刘胜男过了会儿又发来语音：秦奋？什么惊喜你快说啊！今天早上你偷偷跑出去，是不是给我准备这份惊喜啊？

我拿着手机发了半天的愣，回复：我的堂妹明天要来咱们公司上班算不算惊喜？

刘胜男速回复：秦奋！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