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七点到

    前一天晚上,你要我第二天早上七点到你宿舍楼底下等你,陪你出趟远门。

    我设了六点的闹钟,却在四点一刻醒来,像是被山呼海啸惊醒一般,再也没有困意。在床上辗转了一刻钟之后起身叠被子了。天还没亮,舍友的呼噜打得正酣,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树叶婆娑的声音,除此之外,静谧得不忍打扰。

    我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一一前一天晚上花了一个多钟头搭配的衣服在睡了一夜之后又觉得好丑。箱子里衣服倒是不少,可无奈那个时候竟没有一件是自己中意的。穿这件卫衣吧,太花哨;试试这件t恤吧,又觉得和裤子颜色太冲;不然就这件风衣吧,穿上一瞧感觉太单调没什么特点。。

    衣服堆在床上犹如一座小山,兀自折腾了一番,又默默地把衣服倒饬回箱子里,勉强接受了昨晚选的那一套。

    才五点。天蒙蒙亮,麻雀开始了一天的演讲,从宿舍阳台望过去,整个世界笼罩在雾蒙蒙的空气里,视线所能及之处也就不远处的几盏霓虹灯罢了。

    我把手机和充电宝放在宿舍里充电,随便披了件衣服拎上水壶到楼下接热水。宿舍楼里专门有一间屋子被用作开水房,清晨的这里被升腾的蒸汽所填满,朦胧中隐约看得清几台机器没有规则地陈列着。

    地上满是溅出的水,踩上去像是进了溜冰场,时间太早宿管还没来得及清扫。我蹑手蹑脚地踱步进去,不料还是被从蒸汽中探出头来的管道绊住,胳膊重重地撞在滚烫的水箱上,一阵辣辣的烧灼感沿着每一根神经席卷全身。我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影响到隔壁的同学休息,况且不知道时间不敢做太久耽搁,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站起身来,灌满水壶跌跌撞撞地爬回宿舍。

    好在没有磕得太重,只是胳膊肘被划破一道口子、大臂泛起一大片红而已。眼瞅着将要五点一刻了,我胡乱地贴上一张创可贴,然后匆匆洗漱去了。花了二十多分钟好好洗了洗满头的蓬蒿和脏兮兮的脸,顿时觉得清爽了好多,涂上些买来就没怎么用过的面霜,又喷上几滴舍友珍藏的香水,有种要站上舞台的感觉。

    五点四十。洗漱之后该准备路上用的东西了。毕竟是坐长途车出远门,像纸巾、水、零食这类东西必不可少。我昨天晚上接到通知后专门去超市搜刮了一大袋子,把我能想到的全买了双人份。你在这个季节会对花粉过敏,你那么健忘一定又忘记带药了吧,还好我昨晚去

药店买了些过敏药,还捎带了几副口罩,不然你又要难受一路了。

    我把这些东西塞进包里,带上一些现金,还放了一张你的照片在背包的小夹层里。那是一张我偷拍你的照片,晴空之下你拈着一朵牵牛花的花瓣浅笑,束束阳光刚好透过你的发隙盘踞在你的梨涡上。我觉得好看便洗出来随身带着,很期待你偶然翻到这张照片,是会大喊大叫抢着要撕牌,还是会冲我比一个中指后莞尔一笑……

    等我穿好衣服吹干头发,六点钟的闹钟刚刚响起。天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伸出手去能感受到细雨正扬扬酒洒地飘落

下来。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留给身后两道水迹,偶有晨读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撑着伞朝教学楼走去。

    你应该不知道外面下雨了吧,我原本想打个电话提醒你一下,又担心你可能还没起床,手机的振动可能会扰了你的美梦,便往包里塞了一把伞。天气预报说今天会降温,你一定不会穿太多吧,我又翻出一件风衣一一那是件连我穿都要遮住半条大腿的大号风衣,你穿上大概会遮住膝盖吧,想想你穿着件风衣的样子我就想笑。我想你一定会嘟着嘴摆出一副“不要笑我” 的表情,然后假装生气的样子不予理睬,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权利一把抱住你……

    六点二十。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细看之下,每一滴雨都是带着不可名状的期许奋然投身于大地怀抱的,和着风呼啸的冲锋号角,没有谁想要苟且活着而选择做逃兵,纵然前方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也定要做一只无所畏惧的飞蛾。

    我曾算过,从我出宿舍门到你宿舍楼下,以平常的步子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现在出发大概六点三十五就到了一一这么早去女生宿舍楼底下等着会被当做变态吧……于是我放下背包,在宿舍里踱来踱去,马上就要见到你了,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一一算起来,你有两个多月没有和我说话了,无论我如何关心你你都无动于衷,以至于偶尔在路上打了照面都不敢和你寒暄。昨晚你突如其来的电话着实令我亢奋了许久,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请求,在我心中也早已升格为一道圣旨,我作为俯首称臣的侍从,不敢违抗。

    六点三十分。我重新背上包,坐在床上。彼时彼刻的我,犹如一个充满期待的旅客,在焦急地等待列车。我强制让心情归于平静,想着我们中午去吃什么,路上该和你聊什么,该用怎样的调调问候你的近况;偷偷百度了一下你喜欢的明星的动态,和你最近在朋友圈晒的书的简介;想象着你的一颦一蹙,和你含笑时若隐若现的酒窝……

    六点四十分,该出发了。我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在镜子前稍微整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正要开门,电话响了——是你打来的。

    “喂。”你的声音显得有些轻弱,“在哪里呀?”

“我在宿舍呢,准……”

没等我讲完,你继续说——

“实在不好意思,我舍友说她要陪我去。”

我默然,苦涩融入到我沙哑的嗓音里。

“好的, 那祝你一路顺风。”

“你不会已经收拾好了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一一一个超载的背包,一身精心搭配的衣服,一块吃了一半的面包,一个一直在等候属于他那班列车的旅客。

“没有啦,我也就刚刚起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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