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煤矿,生长在煤矿,由于煤矿工人来自五湖四海,因此矿上人的思想较为活跃和开放。小时候就经常听大人们讲谁与谁好,互相帮助,谁与谁有矛盾,天天吵架。
当我们上小学时就模仿大人的言行找个相好互相帮助或者寻求保护,而这种相好是不用说明的,全凭感觉和行为,对上眼,如我帮李四打开水,李四帮我打扫卫生,李四可以参考我的作业,我可以吃到李四留给我的美味。
我在小学也是有好的,他叫晓旭,他是刚转到我们班的来自附近农村的男孩,他的头发乌黑,稍带卷曲,并紧紧贴在头皮上,皮肤白皙,圆圆的脸蛋,很结实,黑黑的眉毛,黑而大的眼睛,眼珠滴溜溜转动,看着很机灵,透着机灵和聪明,红红的嘴唇,小小的,虽然低着头,虽然一说话就脸红,并且结结巴巴的,但是这样的典型可爱娃娃脸,有谁不喜欢呢?
老师给我们介绍他时,他涨的满脸通红,说话结巴,我们们大家一笑,他更加结巴了,不会说话了。当时正在热播红楼梦,我们小孩虽不甚明白,但知道贾宝玉和林黛玉是天生一对,晓旭长得很像贾宝玉。我很多时候都是跟着凑热闹,有的同学了解点剧情就在班里大讲特讲,吹嘘一番,知道的也争相跟着说,不知道的就跟着听,或者同学拿红楼里的人物做比喻时,也要懂一些。因此,晓旭被大家叫做贾宝玉时,接下来就一定有个女生会被叫做林黛玉。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宝黛爱情最终是以悲剧收场,只知道宝黛爱情是天作之合,美玉无瑕,奇缘仙葩。
我与晓旭没有什么密切联系,也长得不漂亮,但当这个美女的名字落在我的头上的时候,我嘴上喊着不高兴,并以此要与同学们打闹一番,心里却是无比受用的,毕竟林黛玉是美丽的,要文采有文采的,要个性有个性,还是主角啊!这样一来,晓旭与我就通过宝玉和黛玉而建立了关系,成了相互帮助,作业课业参考,卫生可以一起打扫,美味可以一起分享的相好了,在与同学们的打闹时也可以互相维护和保护了,如此关系一直持续两年左右。
当步入中学的大门,昔日的玩伴突然陌生起来。对我而言,可能由于小学的亲密接触,加上恰逢情窦初开的年龄,对他似乎有了说不清的感觉,再不敢像无忌的童年一样纯粹的接触,偶尔的接触机会又会显得无比做作和刻意,对方作为男孩感情粗心不细腻,或者早已淡忘了童年的玩笑,对我没有丝毫的注意。也许童年的相好不过是一场游戏,有谁会真正在意和动情呢?但我似乎仍然受到了震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忘却,或者投入地学习,全身心地学习。或许只是青春期的敏感内心之少年维特的烦恼。
随着时间的推移,班上的同学渐渐分成两类:一类人占极少数,天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另一类,大多数同学常常逃课,玩或打架、看电影,约会,谈恋爱,他们在矿上这个开放又缺少约束的地方恣意挥霍青春,打架斗殴,享受放纵的快乐。两类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和鸿沟,学习成绩、人生态度、行为方式等等,但是两类人保持着距离,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和平共处。
我属于学习的第一类人,而晓旭是第二类人,因此我们再无接触的可能。晓旭长相好,家庭优越,且不断地更换女友,漂亮的、温柔的,泼辣的,其中两个均是我要好的朋友。因此,我与朋友也疏远起来,可能缘于我内心的牵挂和情谊,而朋友和晓旭相处之后也无一例外的和我疏远起来,各种原因不详。
三年初中,我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在晚自习要结束时,带着女友步入教室,复又出去。当我与晓旭再一次目光接触和对视时,已经到了初中三年级,晓旭的目光游移,似有话说,这目光,这欲言又止之态,似一粒石子,打破我内心平静的湖面,涟漪顿起,但终归复又平静,面临中考,我必须全力以赴。
中考结束,顺利进入县城一中。接下来的暑假,我才从同学嘴里得知,当我受了打击全身心学习之际,晓旭似乎想起了童年的玩伴,想要重续童年之谊时,我与他已分属两个阵营,他不断的复活我身边的女友,而又最终分手,原因是青春就该作,就该造。
当我得知真相,愕然,因为彼此的错位,我们的人生再无交汇的可能,有遗憾吗?似乎没有,初中毕业,晓旭的生命与消息也对我画上了句号,从此生命中再无这个人了。如今远离家乡,家乡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模糊,但童年的记忆却逐渐清晰起来,一切皆远去,唯童年亲近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