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既不是感受,也不是观念。记忆是时间流逝后我们的某种知觉或观念的状态或情感。因此,所有的记忆,都隐含着一段消失的时间。”——詹宏志
没人要告诉我到底要过何种生活,而这样的生活需要多少钱去补给,这样的生活需要有何种人去陪你度过,这样的生活需要一份怎样的工作去维持,这样的生活需要营造一个怎样的家庭。渐渐长大,原来我们必须走进孤独,在孤独的时空里思考上面所有的问题,经过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对问题作出自己的理解,作出自己所以然的答案。
最后,我们找出一个名词兼动词充当谓语,我们要学会成长,我们必争取任何机会来成长。现在似乎又回到那个起点,孤身一人去面对各种选择,孤身一人走向陌生的道路,在漆黑的夜晚双手不自觉地往前伸张开来,脚步不时颤颤巍巍地前行,身旁那些昔日熟悉的人又一一离我们远去,我甚至刻意在离别前培养疏离感,让离别的时刻不那么悲伤。下一秒的未知,下一秒的陌生,下一秒的格局变动,下一秒的状况失控,渐渐被我们游走的空间打开。我不希望我胸中的理想主义幻灭成虚无主义,将眼前所有的期待都付诸东流。
在记忆里,我想用文字诉说心中变化的情感,时而翻腾时而潮退的情感海洋。
有一个记忆,始终丢不开。那是在我大学的时候。开始独自留在图书馆肆意地看书,开始独自一人在操场狂奔,也正因为这样的独自时光,我开始独自感受身边一些微小的事物,开始观察别人微小的动作和表情,用日记的形式将事物的变化记录下来。然而,这样的举动似乎让我的情感更加丰盈,更容易陷入欢喜也更容易陷入哀愁。带着这些累积起来逐渐变得敏锐的情感不自觉卷入了一个漩涡,一个自以为浪漫的漩涡。
有一天一觉醒来第一时间想起他,回想梦里他的摸样,然后脑袋不停地翻滚Beatles的那首I want You,不断地在心里呐喊I want you bad。可想而知,我是多么狂热,为了保存这份感情折腾了许久。毕业六月底一过就会隔好几个月不再见面,然后再这几个月学会抽离这样狂恋的状态,这样一种狂恋的思绪总让我想起《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我如写信那名陌生女子,卑微地眷恋着他,一份谦卑而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令人疑惑的爱恋,时常对自己的产生一种怀疑的心理,我是不是也是像那名陌生女子一样我只是爱那理想虚幻的爱情而已。
终于,他离开了我的视线,我们正常毕业了,我们正常的离开原来共处的同一间校园,我也不可能在跑道上遇见他,我也不可能装作淡定地经过他的座位,我们连一声道别也没有告诉彼此。离别的前夕,我没有冲动,没有告白,因为告白只是为了放弃,为了让这段感情掩埋。有时候当一个人安安静静大脑漫无目的地放空而被这样的情感纠缠着犹如被白布包裹捆绑着不断膨胀的心,时时刻刻心脏像被蚂蚁蛀蚀一样。
希望对某一个对象的思念会在某一个阶段完全撤离那一片占据那么久的心,不留下任何遗迹。关注他将近两年了,还记得那一天是因为隔壁班的学委转发关于六级通知的微博,一个特别的英文名字出现在眼前,然后随着这样的兴趣于是就点进去看看而已,每一篇短小的博文都凝聚他思想的触须,灵动在你眼前跳跃。我也未曾想象一个男生如此刻意地将个人的微博细心装饰地如此富有个人思想色彩,与自己对话的自白,勉励自己的话语,反省与鞭策的箴言,只是纯粹喜欢这样的文字而已,仰望这样的思想而已,他的思想像天空巨大黑幕上凿了一块洞一样那块洞通向外太空,需要用望远镜窥探其深邃,虽然我不认识他,却眷恋着他的文字。
后来,我发现他就是隔壁班的副班长,原来我还跟他讲过话打过招呼。他的声音低沉浑厚,但却不圆润有一种不曾削过的木头那般坚硬。还记得有一次在课堂上,老师把他的名字念错声调,他的名字最后一个音是第一声,老师念了第三声,这个老师挑剔又严苛,他当场给老师纠正发音。在课室,每次上课他都是坐在靠走廊旁的座位,每节课那个位置若是谁坐着都觉得不合适,所有的课他基本都会听,遇到不是很感兴趣的课就会带课外书在桌底下看,而我几乎每节课都会带课外书看,我基本没遇到感兴趣的课。在图书馆,我喜欢在五楼看书自习,在没关注他之前我也留意到他也是在五楼看书,而关注他之后我对图书馆五楼产生了特别的依赖,不在五楼的话无论怎么自习看书我都会感到不适,在图书馆他依旧喜欢坐在靠走廊的座位,这样我就会故意经过他身边,瞄一眼他正在看的东西,不过我留意到的基本都是教科书。有一天晚上,我如常在操场慢跑,却留意到一个身穿黑色背心T恤的男生飞快狂奔,就算漆黑的夜晚我也认得出那是他,好几次在校道见到他,我的视力并不好看不清人脸,但从走路的姿势我也能判断到那是他,后来发现微博之后那真的是他。
我现在写这些回忆与观察记录也不过是想要丢掉,丢掉想念。毕业前因为一些所谓的“手段”我加到了他微信,而他也发现了我是谁,我不再是“陌生女子”了,某种程度我们只是没有很好聊过没有成为很熟的朋友仅此而已,恰巧有一次梁文道来方所,从他微博里我知道他也刚好喜欢梁文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他的讲座,更是因为他,而这次讲座我必须得抢到票,因为毕业工作的地方就在方所附近我趁着老大不在,上班偷溜到方所排队抢票,我的一个朋友也没能来听讲座于是我录了音,我在微信问了他,加到了他的QQ发了一份录音给他。
他在深圳,我在广州,曾经好几次想离职直接想去深圳找工作,但是勇气总是没有注满,勇气这个词还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我觉得我离不开我家,我特别依赖我爸妈,甚至可以说我不敢在外吃苦。但是等我做好了准备,打算好了要放弃舒适的生活去留在他所生活的城,我对深圳抱着无限的遐想,这样的遐想并不是来自于年轻人应该就在深圳奋斗的励志口号,单纯是因为他在深圳。想等过年后等年终奖发了之后的那个月就辞职到深圳找工作,但是就在十二月所有胆量却消失殆尽。我奶奶十一月底摔倒了躺在医院两个星期,我家工厂一直有由我奶奶看管,每年冬季工厂就会开工作业,一直到过年前。在十二月初的一个晚上我在公园跟妈妈散步聊天,我压着喉咙哽咽着对妈妈说,生命的延长不仅仅需要身体健康,还需要家人陪伴与照顾,过几天我提交离职申请,等奶奶出院在家里照顾奶奶,到工厂帮忙。最后,我跟妈妈商榷,就在十二月第一个工作星期结束就离职,现在我依旧在工厂帮忙。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我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家人,奋不顾身的冲动火焰渐渐熄灭。而现在的我在电脑前敲打文字。
昨晚,我与朋友们一起到看陈绮贞“时间的歌”演唱会,安静温柔的音乐勾起了我对这两年的记忆,想在今晚好好用文字让情绪完完整整地释放宣泄。今年,陈绮贞四十岁了,但是舞台上的她依旧是那样耀眼温柔,声音依旧那样清新澄澈。昨晚的演唱会结束后,我的脑海的浪潮也消退了,似乎将这两年的记忆抚平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一样,告诉自己那只是虚幻无知的眷恋,掩埋它吧。两年之间,他给我的记忆,是时候需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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