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曼妙的嗓音,清脆而又细腻,舞台上的“杨贵妃”身段婀娜,风姿绰约,细碎的步子踱来踱去,俏丽的兰花指如水般柔蜜,妩媚娇嗔的神色犹如轻雾般迷离,他的表演完美地与戏中的醉妃相融。一曲《贵妃醉酒》毕,顿时震惊四座,台下观众个个拍手叫绝,呼喊声,鼓掌声融为一体,筱棠微微一笑,恭敬地行个礼便走回后台,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登台演出。

       台后,祝班主来到正在卸妆的筱棠面前,笑盈盈地给他递了杯茶:“演得不错,以后祝家班有望了。”筱棠抿了口茶,恭敬地说:“还不是师父您教的好!”二人含蓄着,站在一旁的祝子季不耐烦地瞪了一眼筱棠,憋着嘴,但一走到筱棠面前,立马露出殷勤的邪笑。“父亲,您和师弟聊什么呢?”祝班主无奈地看了一眼祝子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筱棠,得空多教教你师兄!”筱棠应了一下,又开始卸他的妆容。

       正当筱棠抹去脸上脂粉,见德恩堂的李老板拿着金银花、野生菊和几罐蜂蜜来到后台:“哟,祝老板,原来您在这呢,前儿个见您嗓子费事,今儿特意拿着我铺子里的药材给您泡水喝,好让您这金嗓子早点舒适,再多给我们唱上几场不是?”祝筱棠笑着接过李老板的药材,连声道谢,这可给一旁看着的祝子季恨得牙痒痒。

       午饭后,祝家班的师兄弟都在后院忙着练功,有练嗓的,有翻跟头的,有练身段的,有迈步子的…一旁的祝子季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无所事事,剥两个花生豆,仰头扔进嘴里,屋内练嗓的筱棠看着师兄颓废的样子,走来劝导:“师兄,你天资比我好,长的也比我俊俏,嗓音独特,为啥不肯努力,不然一定比我强的!”祝子季不屑地白了一眼筱棠,一把推开他:“别以为父亲给你取个艺名就把自己当成角儿了,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身后的奴才,生根。”说着,朝房外走去。

       傍晚,祝班主把筱棠叫到屋内,边摸着他的头边讲道:“孩子,你打小就懂得吃苦,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本想将祝家班交给子季的,但他…唉。”刚从外归来的祝子季趴在门口听到了这一切,攥紧的拳头不住地敲击着大腿,死咬着嘴唇,皱起了眉头,思忖了良久,便离开了。祝子季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只留下一张满是刀子划痕的照片,照片上的筱棠早已面目全非,只有脖子上的同心锁才能辩出他的身份,,筱棠一旁是搂着他的子季......祝子季走在街上,显得那样萎靡,手里拿着刚从德恩堂买来的蓝色瓶子,走一步笑一笑,再走一步再笑一笑,眼里写不尽的仇恨与嫉妒。

        次日,祝家班又来演出,人人都知道祝家班的青衣角儿那才叫绝,观众们指名道姓地让祝筱棠出演,祝班主吩咐筱棠扮上,就演那出拿手好戏《贵妃醉酒》,扑白面,吊眼角,描细眉,点绛唇,润胭脂,一笔一画勾勒出贵妃的醉熏颜冉,勾勒出一张精致俊俏的脸,敛好妆容后生根在舞台挥洒自如,带着有些女子所没有的柔情演完了这出戏,伴随着观众的掌声,他下台了。在他卸妆之时,祝子季背着手向筱棠走来,在与筱棠对话过程中,他一直玩弄着背后的蓝瓶子,在筱棠不经意间将瓶内液体撒在筱棠脸上,筱棠捂着刺痛的脸,推倒化妆台上的脂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紧紧缠绕筱棠脸上,筱棠大叫一声,随即消失在后台,又消失在人海,从此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戏班青衣角儿不能无人继承,自祝筱棠消失后,祝家班的青衣名角儿便成了祝子季,子季的每场演出都会有一位弱小婀娜的白衣“女子”裹着面纱前来听戏。那天,“女子”刚听完戏,进入后台不久便再未回来。祝子季演出回到后台,只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就再也没有说出话来,永久失声。祝班主看着失声的儿子,在角落里捡到银色的同心锁,摇了摇头,说了句“因果报应”,便遣散了祝家班。

       从此,祝家班再也无人继承,永久消失在戏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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