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冰凉的枪口正对自己的太阳穴,食指轻按住扳机。
我的目光越过钞票和珠宝,停在他的脸上。他想让我死却又不敢让我死也不敢自己去死,扭曲的眼神反映着他矛盾的心理真是可笑至极。他僵硬地动了动他的手指又僵硬地放回原处,指腹悄悄摩挲稍长的袖口。他想阻止我也不想阻止我,这对他而言过于荒唐。只要我被子弹贯穿头颅,那些战利品就都是他的了。然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想清楚他到底是希望我去死还是他活着。他微微低着头双眼却注视着我的右手,双唇紧闭。我都要笑出声了。
我扣动扳机。
没有子弹。
他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紧盯着我,双手交叉,牢牢扣在一起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再舔了一下嘴唇。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移开目光看着那些可爱的小宝贝们吹了声口哨,把玩着手中的枪。他又咽了一口唾沫,上身向前倾。
「Shifty……」
「噢我的上帝,你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我夸张地打断他。当然,我既不信耶稣也从不忏悔我的罪过。他又一次被我说中,窘迫地重新垂下头没有看我。他别扭地看着自己的手,拇指用力地相互摩擦。我把枪压在零散的钞票上。起风了。我不满地皱眉向后靠在椅背上,捞起地上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他还是没动静。我伸直腿给了他一脚,压低声调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严肃些。
「你总是让我失望。」
他的手明显低顿了一下。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失望。我爱死他的反应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肯对我言听计从却真心看重我对他的评价,不管我变得多么恶劣。有时我随口夸他几句,他一整天都神采奕奕然而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我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揽过桌上的小可爱们。他犹豫不决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我把它们逐个扫进自己的袋子里。我知道他在看。我哼着小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无功而返也不想冒生命危险,就像站在岔路口来回踱步从正午开始直到黄昏。他需要被人推一把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
「Lifty,你还真是不怕我死,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又打退堂鼓。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没想到你还是跟第一次一样懦弱。也好,这些都归我了。」
他咬牙松开手,站起来看着桌面。我停了下来,绕有兴致地看着他。他似乎下定决心了。
「把枪给我。」
他迈出了真正具有意义的第一步。哪条路都回不了头。
我把袋子提到桌上,把枪拿出来递到他手中,帮他握紧。他停了一会儿,缓缓地把枪举起来,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撑着扶手坐回椅子上,绕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扣动扳机。
我把桌上剩下的钞票整整齐齐地装进我的钱包里,起身走向他,掰开他的手指回收我的枪。我把手伸进袋子里摸索着拿出了我的枪。很好,如我所愿。他死掉正是我最期盼的结果。为了这一整袋的甜心们我可是演得很卖力。我那天真的弟弟,真的以为我的枪里有一发子弹而且只有一发子弹。我那天真到可悲的弟弟,他该知道我有两把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