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歌樊素口,能舞小蛮腰。意气由来重,香魂金谷销。”
林振诗中的这位能歌善舞、有情有义的佳人,便是被无数诗人吟咏过的,为表忠贞坠楼而亡的石崇宠妾,绿珠。
传说,绿珠原姓梁,出生在白州境内的双角山下(今广西省博白县双凤镇),姿容绝艳,世所罕见。
在当时的越地,民俗以珠为上宝,生女称为珠娘,生男称作珠儿,绿珠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西晋时,时任散骑常侍的石崇,出使交趾归来,路遇一群野蛮强盗,正拦路抢劫一对可怜无助的母女。
见此情景,他大手一挥,命令手下士兵打跑群盗,迅速解救出了这对惊魂未定的母女。
尽管此时,佳人早已花容失色,但却依旧没能减损她的丝毫美貌,反而更添一种楚楚可怜之感,引人疼爱,渴望去奋力呵护她,这便是令石崇一见钟情的绿珠。
随后,石崇便以十斛珍珠得到了这位绝色美人,并将其带回了洛阳。
潘岳有一个属下,名叫孙秀,他跟随潘岳,迎接石崇归来,见到倾城之貌的绿珠,不禁忘形失仪,惊诧之声,不自觉间竟叫出了口,此举遭到了石崇的训斥。
孙秀为此恼羞成怒,转而投靠了司马伦,准备伺机扳倒石崇,得到绿珠。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阴险小人的出场,才加速了后来石崇与绿珠的爱情悲剧。
绿珠精于吹笛,又擅长舞《明君》,明君即指汉元帝时的王昭君。石崇常让绿珠吹奏此曲助兴,她不满足于此,还自制了新歌:
“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延我于穹庐,加我阏氏名。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尘。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屏。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词意凄凉婉转,吟诵过后,不免泪流满面,其不俗才情,由此可见一斑。
绿珠不仅才貌双全,妩媚动人,而且非常善解人意,又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所以,她在石崇的众多姬妾之中,独得恩宠。
石崇在河南金谷涧,建造了一个园林别墅,但凡远行的友人,都在此饯饮送别,因此被称为“金谷园”。
金谷园依据周围山形水势,修园建馆,筑台凿池,挖湖开塘,植树栽花,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桃花灼灼。
放眼方圆几十里内,亭榭楼阁,高低错落,金谷水缓缓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置身于这片清幽雅韵当中,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谓其曰:“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
为了缓解绿珠的思乡之愁,石崇命人在此园内修建了一座百丈高楼,可“极目南天”,命名为崇绮楼,里面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珍贵珠宝装饰,极尽奢华。
从中也体现出了,石崇对绿珠的那一片痴心,想要把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给她。
别看石崇是一个狂野武将、挥金土豪,其实,他还颇具文采,喜欢结交文人墨客,并且和当时的左思、潘岳等名士,一共二十四人组成了诗社,号称“金谷二十四友”。
石崇每次宴客,必定派出自己的王牌佳人,绿珠出马,歌舞侍酒,展现绝活,在场之人,面对如此活色生香的佳人,无不失魂落魄,百般艳羡,绿珠的美名,也因此扬于天下。
石崇虽然聪明有才,但却并非什么正直人臣,恰逢当时由心狠手辣的贾南风把持朝政,在他担任卫尉时,便与潘岳一起巴结外戚权臣贾谧。
他为奉承贾谧,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遇到贾谧的外祖母广城君郭槐外出,他都会先下车站在路左边,望尘而拜。如此卑鄙奸佞行径,深为时人所不齿。
此前蓄谋篡位已久的赵王司马伦,害怕司马允和他作对,后经孙秀献计,成功杀死了司马允。
在贾皇后倒台后,石崇也随之失去了他最大的靠山,作为贾谧的同党,遭到免官。
眼看胜利就在前方,孙秀再接再厉,趁势继续向司马伦进谗言,石崇的外甥欧阳建,本来就与司马伦有旧仇,经孙秀这么一挑拨,石崇更加不会有好下场了。
而只有这样,孙秀才能明目张胆地向他索要绿珠,此刻,他正为自己的步步为营、隐忍谋划,暗自兴奋。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官场失意的石崇,正在金谷园内登凉台、临清水,寄情山水之中,与群妾欢饮,丝竹歌舞,声声入耳,极尽人间之乐。
忽然,他看见孙秀差人进来,气势汹汹地索取美人,石崇淡定地叫出十余名婢妾来,让使者进行挑选。
这些女子身上,个个都散发着兰麝的香气,穿着绚丽的锦绣,石崇说:“随便选。”
只闻使者说:“这些婢妾个个都艳绝无双,但小人受命索取绿珠,不知道哪一个是?”
石崇听后,勃然大怒:“绿珠是我所爱,那是做不到的。”
使者说:“君侯博古通今,还请三思。”
这实际上是在暗示石崇,现在今非昔比,还应审时度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石崇却坚持不给,使者回报后,惹得孙秀大怒,力劝司马伦诛杀石崇,以泄心头之恨。
于是,在孙秀不遗余力的挑唆下,司马伦派兵来杀石崇。
见此情景,石崇对绿珠叹息说:“我现在因为你而获罪。”
绿珠流着泪说:“愿效死于君前。”
说罢,绿珠突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向窗口奔去,坠楼而死,待石崇反应过来,想拉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绿珠死后,曾经的巨富,如今的阶下囚石崇,被乱兵杀于东市。
临死前,他说:“这些人,还不是为了贪我的钱财!”
押他的人说:“你既知道人为财死,为什么不早些把家财散了,做点好事?”
石崇最终被杀惨死,虽然缘起绿珠,但与他多年来的狂妄自大、暴虐无德的做事风格,关系更甚。
当年,石崇任荆州刺史时,为收敛钱财,抢劫远行客商;又曾在宴席间,因为大将军王敦不愿喝酒,狠心斩杀行酒美人;以及家喻户晓的,他与晋武帝的舅父王恺,铺张浪费,互相斗富。
古语说得好:“祸福无门,惟人所召。”石崇遭此结局,全因平时没有种下善因,最后,又怎会结出善果呢?
只是可惜了绿珠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如花美人,以色事人,浮华如云,但为君故,愿留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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