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祭奠我的一段回忆
我以为,会在这流年里相遇。
走过许多熟悉的陌生的街道,逛过大大小小的书店,我才发现,地上的足迹依旧孤单的存在,像丑陋的根须在地表下曲曲折折地延伸,足迹在地上纵横交错。我有点怅然的停下脚步,像个小孩,头埋得低低的看着地面。微尘飞扬,影子诡异的躲在脚后跟。
浅崖说的对,我到底还是弄丢了她。
我抬起头继续向前走去,不想却在下一个转角撞翻了盛满记忆的瓶子。
一
毫无征兆的,被08年的盛夏凌迟。
从此以后,左心房的位置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永远的疼痛着。
当那辆大卡车撞向她的时候,这个城市的木棉花正集体以前所未有的形式轰轰烈烈地往下落,带给人致命的窒息感。当时,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我给她买的卡布奇诺,她跟我说过,这种带着烧焦味道的液体总能让她保持足够的清醒。
只是这份清醒,是为我保留的。
当她清醒地把我推向马路边的时候,自己却选择了沉睡。
或许,她真的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当我从血泊中抱起她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到底怀着多大的勇气;我不知道,那天看着她戴着氧气罩的时候,我眼里是不是万分恐慌;我也不知道,那天在消毒水味道浓重的病房里,握着她渐渐冰凉的左手时,夕阳是否正惨烈地走向凋亡。
我只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天空暗下去了很久,至今还没亮过。
二
我是在那个雾气很大的夜晚遇见晓和的。
当时她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在路上行走,像一具破碎
之后,我开始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境里总是重复出现那天的影像。
那天,她坐在单车后架微眯着眼看过往的人群的时候,初夏的晨阳正以轻微的力道划过她赤裸的脖颈。
那天,在吃午饭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把肥肉统统扔到了我的碗里,顺便抢走我的热狗,然后笑眯眯的在我面前装傻B。
那天,让收卷子时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她趴在玻璃窗前对我表示一脸的无奈。我朝她笑了笑,擦干额头上的汗水。
那天,她对我说,一起去看来年学校后山上满山满野的蒲公英。算是不经意给的一个允诺,却给时间剥去了严实的防护层。
……
那天,望着血色的黄昏,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但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可是最后的最后,梦境总在那天的夕阳下中断,留给我大片大片的阴霾。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手心早已被汗水湿透。
三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我情愿当初什么也没留下。
等到浅崖帮我把手上的绷带解下来的时候,我这样跟他说。
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许久后才转过来对我说,“辰阳,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当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痛楚,是不会轻易被时间冲淡的;它还会陪伴着我们走很长很长一段路;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找回已失的快乐!”
可是,我能够吗?
四
我有追求快乐的权利,可是我没有享受快乐的理由。
我试着像以前那样,不开心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风中折叠一只千纸鹤,然后放飞。
然后,我在风中看到了她微笑的样子。
她在说,请你快乐,请你快乐……
嘴角上扬的轻微弧度,微眯的眼神,一切的一切,纤毫毕现。让我仿若回到以前的日子。
只是风停的时候,千纸鹤终将停下。
五
三月,木棉花再次失火的盛开。仰望着这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又是怎样的昭示。
我只是清楚地知道,还有两个月,就是她离开两周年的时间。
那个曾经陪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的女孩。
就在这木棉下,我弄丢了她。
——陈仲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