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天高云淡雁南翔的秋季,我来到离家4公里的乡镇驻地读初中了。学校是一所新建学校,我们是三级学生,学校坐落在307省道路边的一座小山前。校舍是依着山势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几排灰砖红瓦的平房。到学校门口了,要上过一个长长的山坡才能进到教室里。校舍后边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勤劳的农民会在这里开一小片荒地种点庄稼,各种野生的松树柏树四季常绿。
我的同桌,是个长的漂亮的女生,她的舅妈在我们县一中当老师,舅舅在秦皇岛部队,也算是书香人家了。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会带一些课外书来看,如《收获》《十月》《小说月报》等,我饱览这些八十年代初的作品,沉浸在小说的跌宕起伏的情节里。后来很多小说都改编成电影了。每每谈起一部电影,我都会骄傲的说,我读过小说了。
读小说最受益的是让心智成熟,学会自我教育。八十年代早期的作品都是爱国奉献付出积极向上的主题,我们了解一个故事,思考一段人生,学会一种做人处事的态度。
那时候上课老师要求并不严格,基本是上完课就回办公室了,我们上课经常在桌洞里偷偷的读小说。有时候还会把书在面前垒成一道书墙,趴在后面就是一个避风港可以安心泡课外书了。
有时候也不那么幸运。有一次上英语课,正在读的开心时,忽然感觉周围笼着一层阴郁的气氛,猛一回神,对接到英语老师瞪着我的愤怒的眼睛。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乖乖的把书交给他。
几天过去了,书中的未知的情节让我寝食难安,我就去找英语老师,请求他把书还给我吧,他说,我还没看完呢!然后拿出他自己的一本《辽宁青年》跟我说,你先看这本吧。以后我经常以问作业问习题为由,去办公室看看他还有什么可读的书,然后顺手借来畅读几天。有了这些借书换书的交情,我的英语成绩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最难忘下午没课的时候,可以到后山上的小树林里读书。那时候有一本畅销书《高山下的花环》,那是爸爸给我买来的。讲述中国对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故事。英雄们冲锋陷阵,生死关头自我牺牲,功成名就后谦卑为人。那时候我学会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国家是你的,也是我的……”
秋风起兮白云飞,秋天正是读书天。坐在后山松树边的石头上,每人抱着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在静静的赏读。夕阳的余晖给天空洒满红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清风徐徐吹来,山野的清香沁入心脾。那时的天空很高很旷远,那时的风很轻很温柔。我会被书中的情节感动的流下眼泪,同桌也会对着诗词声情并茂的朗诵“雄鸡一唱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
那时没有人逼着读书,读书完全是自觉行为。想想现在的孩子,每天被关在教室里,小小的一方教室怎安放的下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小小的一张书桌怎按捺的住驿动的心和青春的豪情?每天填鸭似的把各学科知识硬塞猛灌进头脑里,头脑却早已游走于九天之外了。看着孩子迷惘的眼神就知道,老师的讲课是一个人的狂欢,一群人的寂寞。
荀子《劝学》有言:君子之学,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小人之学,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唯四寸耳。王阳明说,一切问题,都是“心”的问题。
读书是要有态度的。要有心甘情愿的态度,要有诚挚的真心耐心去读书修道,才能历尽千辛万苦而不觉,才能真正读到书中的精髓。否则,所学只有耳朵和嘴巴之间四寸的距离,皆为皮毛。
回忆高中时读过的书,千万不能忘了琼瑶阿姨。虽然现在大家各种批判吐槽说她小三上位,三观不正,误导青少年。可对当时十六七岁的我而言,是发自内心的深深喜欢。《窗外》《一帘幽梦》《水云天》《六个梦》……那时就是不停的看不停的买,没有钱买书就节衣缩食,攒下钱来赶紧去换成书来读。
她在书里编织了一个多么唯美的爱情童话世界啊,相信爱,不负真情,“高楼望断,情有独钟盼过春夏秋冬”,“我心深处,中有千千结”“情深深,雨蒙蒙,花非花,雾非雾”……
她少年时自卑灰暗,我又何尝不是?童年深受唯成分论影响让自己活在与生俱来的阴影里,努力读书考上高中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学业不够优秀,相貌如此平庸,期待一点赏识和鼓励都是奢望,如蜗牛般缩进深深的壳里不愿探出头来。谁都有对幸福的向往啊,谁都有爱的渴望啊,山里的野百合还盼望春天到来呢?在灰色人生里,那些文字像一束光把我照亮,至少我们还可以相信美好相信爱呀。
上苍不会把所有的幸运都集中给一个人,给你金钱未必有健康;给你爱情未必有快乐。现在想来自己一生又是何等幸运,一路走来一路好书相伴,最懵懂无知的年龄有好书指引形成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半世纪风风雨雨不颓废不迷茫不困惑,不惧诱惑明辨是非,坦然平静从从容容。非常感谢我的姨妈姨夫还有我的同桌和父母,既给了我富足的精神食粮,又给我情感上最温暖的支持。
人生最大的阻碍,就是自己。改变自己的唯有读书。一日不读书,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耳目失精爽。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提高眼界,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交往更多的伟大灵魂。
书山有路,登山有情。在日复一日的读书中,我从面前的小小天地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大世界,学会了跟自己和解,内心淡定从容面对每一份困扰,快乐是自己的,世界是自己的,清风明月都是自己的,不必羡慕别人,依心而行,自己亦是风景。
余秋雨说:“阅读的最大理由是摆脱平庸,早一天就多一份人生的精彩,迟一天就多一天平庸的困扰。”
我正一步步走在摆脱平庸的路上。